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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具。等院里的黄老头替街道的房管部门代收房租时,他才知道私人的房产已一概充公了。他没有去探问这房主的情况,却牢牢记住了那姑娘对他投射的冷眼。

    他避免去看吴的老伴和那小女孩,孩子虽小也会有记忆,也会长久留下憎恨。

    唐哥们搬开一个个箱子,吴涛边开银边说这是他女儿和小孩子的衣箱,一打开面上便是乳罩和女人的衣裙。他突然感到难堪,想起红卫兵在他小屋里查抄老谭的东西翻出避孕套时的情境,挥挥手说算了吧。唐哥们又在检查沙发,掀开垫子,伸手摸索沙发扶手的夹缝,大抵是搜查者的本能,一旦承担起搜查的角色。他巴不得赶快结束,包上了几捆信件、公文材料和笔记本。

    “这都是我私人的信件,同我的工作没有关系,”吴说。

    “我们检查一下,都要登记的,没问题的话再还给你,”他驳了回去。

    他想说而没说出的是,这已经很客气了。

    “这是我…平生第二次了!”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话。

    “红卫兵来过?”他问。

    “说的是四十多年前,我为党做地下工作的时候……”吴眼皮皱起,似笑非笑。

    “可你们镇压群众不也抄家吗,恐怕还没这麽客气吧?,”他也含笑问道。

    “那都是机关的红卫兵干的,我们党委没做过这样的决定!”吴断然否认。

    “可也是政治部提供的名单!要不然他们怎知道查抄谁,怎么就不也查抄查抄你呢?”他盯住吴反问。

    吴不出声了,毕竟老於事故,还默默送他们到院子门口。可他知道这老家伙同样很他,有朝一日官复原职,会毫不动容便置他於死地,他必需掌握足以把吴打成敌人的材料。

    回到机关大楼,他连夜翻看吴的那些信件,发现了一封称吴为堂兄的家书。信中写道:人民政府竟大为怀,从轻发落,但现今生计艰难,疾病缠身,家中尚有老小,唯盼堂兄能同当地政府递上句话,显然是这位亲属有甚麽政治历史问题求吴解救。他却把这封信塞进个公文包里,写上已查,没去追问,心里有个障碍。

    那些日夜他几乎不回家,就睡在充当他们造反组织指挥部的办公室里。日日夜夜,大会小会,各群众组织间串联与分歧,造反派内部也争执不休。人人像热锅里的蚂蚁烧得乱窜,个个宣称造反。老红卫兵也宣布造党委的反,改组为

    “红色革命造反纵队”,连政工干部们都成立了战斗队,变节、出卖、投机和革命与造反,也分不清楚,纷纷自找出路。原有的秩序和权力网络一经打乱,重新纠结组合,都发生在这座蜂巢样的办公大楼上下,无数的密谋又不仅仅局限在这楼里。

    无论哪一派群众组织的斗争会上,吴涛都少不了被揪斗。大年们斗得更凶,挂牌子弯腰低头不算,还反拎胳膊压住膝盖,弄得栽倒在地,如同几个月前他们整治牛充蛇神那样,把被造反派夺去的威风转移到吴涛身上,被党抛弃了的这位老书记不仅成了一头无用的老狗,而且谁都怕沾上骚臭。

    一天雪後,他在大楼的後院见吴涛在铲踩得滑溜的冰雪,见来人了便赶紧快铲。他站住问了句:

    “怎麽样?”

    老头立住铁锹,呼呼直喘,连连说:

    “还好,还好。他们打人,你们不动手。”

    吴摆出一副可怜相,明明在向他卖好,当时他想。他对这无人敢理睬的老头的同情却是在一年之後,老头总穿件打了补丁肮脏的蓝挂子,每天早晨拿个竹篾编的大莒把,低头扫院子,过往的人一眼不看,双肩下错,腮帮和眼窝皮肉松弛,真显得衰老了,倒令他生出些怜悯,但他也没同老头再说过话。

    你死我活的斗争把人都推入到仇恨中,愤怒像雪崩弥漫。一波一波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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