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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奶奶愣住了。七奶奶这几年对兰子很有意见。麦兰子故意躲避七奶奶。麦兰子当官靠的谁?还不是靠的爷爷?爷爷靠得谁?还不是德高望重的七奶奶?这孩子咋越长越糊涂了呢?可是,七奶奶哪里知道麦兰子的政治生涯遇到了难题,甚至是灭顶之灾。这个坎儿如果迈不过去,恐怕就真的栽了。谁也救不了她,白纸门更救不了她。麦兰子没好气地说:“俺都急死了,不摸不摸!”七奶奶没恼,慢悠悠地说:“兰子,奶奶知道你忙,奶奶也知道你这黄家媳妇当的不易。可是,你爷,你七奶奶,俺们都盼着你幸福啊!这门钉儿说啥都要摸一摸的!”
麦兰子望着七奶奶,心里有一股温情。不该以这样的态度对奶奶啊!她强装出笑脸说:“好吧!奶奶!”
七奶奶笑了。“摸门钉”被纳入七奶奶的白纸门系列民俗,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实际上,历史上早就有。门钉俗称“浮钉”。其来源同鲁班发明铺首的传说搅在了一起。鲁班创制铺首,门钉也模仿螺狮。宋代程大昌著《演繁录》记载:“今门上排立而突起者,今俗谓之浮钉也。”门钉装饰在门扇上,如浮于水面的泡。明代沈榜《宛署杂记》说:“正月十六,或六月十六,妇女群游,祈免灾咎。暗中举手摸城门钉,摸中者,以为吉兆。”所以,结伴而行的妇女们,都试一试运气,去摸城门门钉,摸中者欢声笑语,该是富有情趣的场面。“摸门钉”在雪莲湾也获得了神秘的意味,摸一摸,有病者去病,无子者得子。这个风俗还隐含着生殖崇拜的遗风。明崇祯年间,刘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记,正月十五前后摸门钉儿,妇女们“至城各门,手暗触钉,谓男子样,曰摸钉儿。”城门门钉的造型和体量,容易使人产生这方面的联想。因此,女人摸钉儿总是要案暗暗地摸,心暗暗地喜。为此,七奶奶还能哼唱一首《门钉小曲儿》:
姨儿妗子此门谁?
问着前门佯不知。
笼手触门心暗喜,
郎边不说得钉儿!
在大雄的小楼装修的时候,七奶奶就留意给白纸门上装上了门钉。七奶奶设计门钉的数目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北京故宫的宫门,两种门饰很醒目,除了铺首,就是金光闪闪的门钉了。门钉纵横皆成行,圆圆的,鼓鼓的,与厚重的门扇相称,足以壮观瞻。故宫每扇大门九排,一排九个钉,一共九九八十一个。在古代,“九” 是最大的阳数,象征着“天”。七奶奶喜欢大雄,盼望大雄生活幸福,有个好的前程,也破例给设计了九排钉。当时,大雄正信“十三咳”的,七奶奶把含义一讲,大雄同样美成熊了。
麦兰子脸上的笑有些僵硬,茫然中,七奶奶张罗着“摸门钉”了。七奶奶让麦兰子用红布条子蒙上眼睛。她很配合,蒙上了自己的眼睛。七奶奶说:“兰子,可以摸了。”麦兰子默默地朝大门走去了。刚才的突发事件,她的心态不静,所以行动就很笨拙。她曾经把摸门钉儿看成是个无聊的风俗。包括对白纸门,她对七奶奶非常爱戴,可是对七奶奶热衷的民俗存有疑虑。她像村里的所有年轻人一样,对待这些“老古董”处于一种不确定状态。全信,她办不到。而她又不能确认这一切毫无道理。倒是七奶奶的旱船,她是从心底里喜欢的。麦兰子伸手摸着,糊在门板上的白纸已经脱落,门钉儿显露出来了,她用颤颤的手摸住冰凉的门钉儿,心里有一种屈辱感。自己是文化人了,还是党员了,是乡政府干部,怎么还跟着七奶奶信这些?
麦兰子草草摸了门钉儿,伸手摘下蒙眼的红布条子,勉强笑了笑,可是,她脸上那种冰冷的、略带严峻的表情毫无改变。
亲眼望见麦兰子摸了门钉儿,七奶奶才放心地走了。七奶奶走后不久,麦兰子瞅着白纸门发呆。这个时刻,他忽然想起自己与妹妹麦翎子的一场激烈争吵。那是去年寒假,麦兰子与麦翎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