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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跟着大鱼到海边去了。怕有蚊虫叮咬,大鱼提前从黄木匠的泥铺里偷出了一捆艾草点燃了。没有蚊虫的盯咬,大鱼就可以望着麦翎子的眼睛说话了:“翎子,俺总想跟你单独呆一会儿,说说话。”
“说吧!”麦翎子依然不敢看大鱼的鲶鱼眼。
大鱼很激动。过去对麦翎子的思念,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那疯狂的想象把越发妩媚的麦翎子呈现在他眼前,让他的蓝眼睛海一样膨胀。一想到离麦翎子这么近,甚至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他全身一阵颤抖。
“大鱼哥,这么晚了,你要找俺说什么?”麦翎子笑着问。
麦翎子的朝气、青春和充实的生活像一股清风迎着他吹过来。不由得使大鱼痛苦和哀伤。麦翎子就要走了,大鱼心里在进行一种痛苦的活动。想的东西太多了,又没有地方倾诉,就更加使他痛苦。痛苦的时候,他的灵魂正在发生一种极其重大变化,他的内心生活仿佛放在摇摆不定的天平上。只要一面稍加一点力量,就会使天平往这边或那边歪过去。他得承认,起初自己对麦翎子有了爱情,但这是“柏拉图”式的、纯粹精神上的、不涉及肉体恋爱的单相思。这样的爱情不妨碍他对珍子的怀念,反而越发鼓舞他投入新的生活。可是,大鱼的新生活在哪里?娘死了,珍子死了,连麦翎子也离他而去了。大鱼成了精神流浪汉。他想有个用武之地。雪莲湾泥岬岛的开发,村里向社会招聘人才,想来想去,大鱼主动找到了疙瘩爷,他请求村里重用他。疙瘩爷再也不是过去的疙瘩爷了,他冷冷地说:“俺们招聘的是人才,你是个啥?”大鱼鼓起勇气说:“俺是人才!”他给疙瘩爷背了几句格言。疙瘩爷摇了摇头:“你不是!就你背的这几句,咱雪莲湾用不上。”大鱼失望了。后来,大鱼又求黄木匠跟麦兰子和大雄说情,遭到了更加深重的拒绝。他在村人的眼里,他们把他还当成一个贩私盐、作风不正的异类。大鱼要干出点名堂来证明给他们看,他又去了犯人村。可是,犯人村关于他跟珍子的绯闻传得丑陋不堪。大鱼自卑地退回了回来。大鱼哭了。他哭的时候竟然用双手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大鱼,你是个没用的人,你去死吧!”大鱼背的那些格言,欺骗不了村人,更欺骗不了自己。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对雪莲湾的憎恶,特别是对疙瘩爷、麦兰子和大雄的憎恶,其实就是对自身的憎恶。这种解剖自己的自卑心情,使他痛苦不堪。一天,大鱼把自家的白纸门扯个稀烂。还用脚在七奶奶剪好的钟馗门神像上踏了踏。随后就把自己的那些藏书一把火烧了!做完这些之后,大鱼心里格外舒服。可是,过了片刻,大鱼就胆战心惊了,他的头脑里珍子已不复存在,无论怎么追忆都不能复原珍子的模样,麦翎子的身影也不见了。这使他既惊奇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