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页
人,走上海堤的时候,他脸相红红的放出豪光来了,洋溢着居高临下无可动摇的自豪感。他先到了乡政府,他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看看他。麦兰子几乎不敢认他了,他怎么说变就变了?大雄外出闯荡的日子,每天都给麦兰子通电话,大雄干了什么麦兰子都知晓,可是,大雄的穿戴打扮,大雄的气质变化,是麦兰子看不见的。
大雄和麦兰子一起回家,他们心里喜,哼着渔歌子,欣欣地奔造船场去了。他想把好事情尽快告诉爹和二雄,让他们也高兴高兴。黄木匠见了大雄很高兴,丢了很久的儿子总算是回来了。当大雄跟爹正正经经地商量将造船厂改拆船厂的时候,黄木匠炸了:“你敢!给俺老老实实造船!丧门星,你爹还没死呐!”大雄不恼,心劲十足地跟老人讲拆船的生意经。几乎是对牛弹琴,他越说,黄木匠的脸子板得越紧:“你还是给俺干点托底的事儿吧!你小子中了钱的邪啦!你爷你爹造船就光为赚钱么?这是咱黄家的造化!”大雄倔倔地犟:“啥造化,俺看是秋后蚂蚱!你老到外边走走,人们捞钱都捞疯啦!往后,有线就有造化!就有尊严!您那套儿吃不开啦!”黄木匠火了,骂:“你爷是一代大船师,雪莲湾人谁不敬他!牛槽里又多出驴脸来啦,你也咒你爷啦!”大雄嘴里夹刺带棒地嘟囔:“俺爷空背一个好名声,自个儿毁了自个儿,不值当的!”大杂种变了,变成一条欺师灭祖的狼了,罪孽哟!黄木匠气得抖抖地说不出话来。二雄看不过眼,扶爹坐在木板垛上,扭脸凶大雄:“大哥,你太过份啦,怎能这样来气爹?”大雄被噎住了。
他是黄家人,与海霸盂天贡家的世仇在心里种下了。可是,这回出去闯荡,还真听说了孟家后人孟金元在香港成了大亨。他们不断在内地投资,兴建学校等义举,使他十分感动和自愧。日子久了,盂家又发达了,而黄家船却大势已去。大雄叹一声说:“此一时彼一时,啥叫仇人,商品大潮里,仇人能变朋友,朋友能成仇人!如果……”黄木匠听不下去了,抄起一条木板朝大雄打来。“混帐,连仇人你都忘啦!”大雄身不躲,眼不眨。二雄挥手一拦,木板斜斜地拍在大雄的左肩上,碎成两截儿。大雄给爹跪下了,眼圈一红:“爹,你老想不通,俺不怪你!忠孝不能两全,俺就着这魔入这咒啦!死活也要将拆船厂鼓捣起来!咱黄家的振兴只能走这一条路了!”说着,他就泪流满面了。黄木匠一跺脚,“滚!”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