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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从同学嘴里摸到了陆经理的底细。陆经理这程子正躲债呢,晚上不回家住单位,回单位也是后半夜。七奶奶听了就说:“咱们后半夜去堵这家伙。”麦兰子说:“奶奶您的身体顶得住么?”七奶奶瞪眼凶她:“顶不住也得顶,可着一头儿苦吧,哪有刀切豆腐两面光的事儿呢?”裴校长的确没别的好招子,就让王会计在房间等,他领着七奶奶和麦兰子去了食品公司。七奶奶站在门口,裴校长问门卫得知陆经理还没回来呢。麦兰子和裴校长搀着七奶奶坐在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后半夜天气凉了些,洒水车从路灯下开过去,路上就湿了一片。潮冷的气流灌得七奶奶一阵咳嗽,咳嗽声嘶哑而陈旧。七奶奶自叹说:“老了老了倒像花一样娇气了。” 弯月悬在夜天里,如七奶奶的慈眉。裴校长和麦兰子肩挨肩坐着,七奶奶看见他们老往一处靠,霜打的秧子似的,就知道了两个孩子困了。七奶奶怕他们冻着,就讲故事逗他们笑。笑得麦兰子捂肚子,歪在裴校长怀里半晌爬不起来。
夜里一点多钟,一辆小轿车驶来,停在食品公司门口,下来一位腆着大肚子的男人,轿车就很快开走了。七奶奶让麦兰子上去问问是不是陆经理,麦兰子颠儿颠儿跑过去,笑着跟男人搭话:“请问,您是陆经理吗?”那男人显然醉了酒,晃晃悠悠地打着酒嗝儿。男人见了麦兰子眼睛亮了一下,点头说:“宝贝儿,你可来啦。”就伸胳膊紧紧搂住麦兰子,又亲有啃。麦兰子吓得没了章程,一边挣脱一边喊救人。裴校长和七奶奶都惊了脸奔过来。裴校长醒了血性,晃晃地走过去,朝那男人的胖脑袋打了一拳,横头悻脸地骂:“臭流氓!”七奶奶吓得嘬舌头说:“真败兴,遇着这么个狗东西!”那男人松开麦兰子与裴校长厮打在一起,裴校长的眼镜被打掉了,他弯下腰从地上摸眼镜。这时门口保安人员出来了,那男人凶势顿长,一挥手说:“给他们都关起来,统统关起来!”就被人搀到楼上去了。裴校长、七奶奶和麦兰子跟保安人员解释半天也不顶用。七奶奶问:“那个狗东西是不是陆经理?”保安人员说:“是。”七奶奶浑身就软了,心叹要帐的事怕是大风里点灯没啥指望了。裴校长生气地说:“宁可帐不要啦,咱也跟他没完!告他耍流氓,告他非法拘禁罪!”麦兰子委屈地哭了。七奶奶将麦兰子搂进怀里说:“莫哭,咱不怕他们。这是共产党的天下,还没王法啦?”说着,她也淌了满脸老泪。裴校长看着她们哭心里难受,就劝几句。七奶奶说:“俺不是怕,屈点也不算啥,就是怕这建校款要不回去了,对不住孩子们哩。”她越说裴校长越不落忍,他扭头冲外边吼:“杂种,放俺们出去!”吼得喉结都颤了。一生气,七奶奶脑袋就懵,又稀里糊涂地骂了几句吕支书。然后她们坐着麻袋包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