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两眼发直了。
但四大弟子的枪口却绝不摇晃……
“鲍爷!”过街蛆还在一旁鼓劲儿,“挺住!要挺往!塞外小天桥的老少爷们儿,可正等着您给大伙儿露脸呢!”
什么?还要游街示众?
狠招儿!专门往心窝子里戳!
但只能听任摆布了。转眼间他已被插上了亡命牌,架上了死囚车,和另外几位江洋大盗一起被押赴刑场了。四大弟子的枪口始终对准了他那好汉的头颅,果然浩浩荡荡先奔塞外小天桥而来。过街蛆挎着盒子枪殿后,美不滋儿地似就等着瞧好戏收场了。
是令人奇怪!可老少爷们儿却紧盯着五花大绑的大漠金钱豹,就只顾着发疯似地喝采了。三步一声好儿,五步一声怪叫。只把个漠北第一条好汉架在了个云里雾里不像去送死,倒像是夺了武状元似的!就连四大弟子也跟上沾了光,差点儿让臭唾沫星子淹死。
可过街蛆还在美不滋儿地笑……
猛一抬头,只见刑场孤魂滩已经到了。荒草萋萋,野坟堆堆,四周难得再见一个人影儿。却见几条专啃死尸的野狗在坟头儿旁等待着。一个死囚被押下了车,瘫了!又一个,瘫了!再一个,也瘫了!没一个自个儿能站稳的。面对着那不带钩儿、不带刺儿、不带尖儿、不带刃几的洋枪口儿,像受了传染似地都瘫了。
终于轮到了他……
“鲍爷!”过街蛆终于发了话,“真不愧漠北第一条好汉!过足了英雄瘾,这就该着您开洋荤了!”
他也几乎站不稳了……
“您哪!”更套近乎,“实话实说了吧,不白在老少爷们儿面前成全了您!就凭您这好汉的人脑子,我就换了三百块袁大头!”
得!浑身也开始晃悠了……
“听着!”却只顾训示部下了,“给我瞄准了!只准揭天灵盖儿,不许伤脑浆仁子!”
这回就需要四大弟子扶持了……
“走吧!”转身催上了,“主儿家还等着趁热乎吃呢!”
神秘的恐怖感调动到了最高点!
一溜几阴风吹过,只见荒坟头儿旁齐刷刷地跪倒着所有的死囚,似都在这孤魂滩里等他一起向鬼门关跨去。枪栓哗啦哗啦地响着,致使那些草丛中的野狗一条条激动不已!
但他却似乎还能让架着走……
瞧!愣还能颤巍巍自个儿跪下了……后面是那哗啦哗啦不断声儿的枪栓声。过街蛆也一个劲儿高声喊着“举枪!瞄准!预备……”逗乐子!乌鸦炸蜢从荒草中惊飞,野狗也迫不及待地长嚎了!
您哪!地狱这就算敞开门儿了……
但大漠金钱豹还在为塞外小天桥挺着、熬着、挣扎着。枪、
枪,虽然都隐没在脑后了,却似乎比眼前露着更惨人。他只能咬紧牙一再提醒自己:
我是武林高手!我是漠北镖头!我是名闻天下的大漠金钱豹!但还是发现自己眼看就要自动栽倒了!
终于身后那洋玩艺儿炸响了……
他只觉得两眼一黑,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好不容易直挺挺熬了过来,随之便嘴啃着地皮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很满意,总算死了!
警察局子没高招儿!
崩出了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