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受难者们
怨咱。
这时我妹妹住在妇联主任家,正在那躺着,一见我的面就抱头大哭。我妹妹太小了,刚过十五岁呀!我就要去拼命,跟他一个对一个,谁也别活算了。我爸爸死活拉住我。我跑到公社要求一定要严惩他,公社领导答应了。我把妹妹接到家里,当然跟她说千千万万别叫咱妈知道。我说:quot;一定把你办走。我回去就给你办,我们领导闻都答应了。你在家可别胡思乱想,要有嘛事你就对不起我了。quot;唉,我这妹妹,才十五,当时那样子,甭提了。过几天,我又去那公社问妹妹的调动手续,再次要求处理那会计。实际到后来根本没动他。在农村,会计掌财权,和大队干部一码事;那些土皇上啊!据我了解到今天也没处理。您说今儿再去找?哎,更没用了!十多年了,换了多少本皇历了!
这次到家,总共呆了十来天,没一天在家闲着,弄辆破自行车,去访我们连队男男女女一百多家。有时找到人家,都上班去没人,再去。我是连队负责人是吧。就是想限人家里介绍介绍情况,叫家里人放心。我们都挺小的,离家那么老远,谁放得下心呢。我妈妈疼我极了,埋怨天天跟儿子见不到面。但是呵,我有责任这么做,特别是见到我妹妹,就联想到别人家嘛的。
妹妹在家吃不下饭,每天夜里睡觉都大喊大叫;瘦极了,脸也没血色。我妈也看出不太对头,可万万想不到那儿去。我们就好歹哄弄着呗!后来我把妹妹办到了我那去。满以为她到我身边就踏实了。但是呵,不知怎么慢慢传开好多风言风语。传来传去好像我妹妹有作风问题,呆不下去才办来的。是不是打办调动的人那儿传出来的,说不好。如果人们知道真情也好,可是传成这样我反倒不能把实情讲明,愈描愈黑嘛。特别是女同志都拿眼角瞅我妹妹,慢慢我妹妹也觉出来了。不能辩解,只能加倍劳动,各方面严格要求自己,工作学习都跑在前头,别人割一亩麦子,她割一亩半也评不上先进。一次次入团入不成,女同志们就是不举手,总是隐隐约约认为她是个坏女人,有作风问题才办到这儿来的。有人还要求组织调查她历史。组织明知道她的情况却不敢讲。怕讲出来我妹妹的脸没处搁。生活中哪有没矛盾的呢?一点小事人家就扔出刺激的话来,quot;你不干不净什么东西quot;呀,quot;什么变的quot;呀,quot;脸皮比钢板还厚quot;呀这类话。妹妹有时晚上找我,在坑坑洼洼大野地里溜达,总哭。没想到换了环境还会出现这压力。我也想哭,但我忍住不落泪。离开父母在外,对她我有责任,我再哭不是害了她?我就鼓励她。对她讲,咱爸,十几岁没父母,拉扯着弟弟妹妹吃多少苦,咱大姑姑差点叫人骗进窑子里去。人生当中嘛事都可能出现,可是咱得活下去啊!何况咱比起好多人还算好的,比那些插队的,强多了,将来同志们随着接触印象慢慢会变。我一次次做工作,还是起作用的,妹妹逐渐坚强了。尤其我这人特别认真,讲原则,也常得罪人,我又不是个无懈可击的人。有些人总甩些难听的闲话嘛的。我和妹妹由于这种特殊情况特别敏感。对妹妹劳动上从来没有照顾--我总觉得人受点苦没害处--我做一个干部也不能那样做。我要求妹妹比别人多干一点儿。妹妹心里明白,全做了。我挺感激她的,真的。
有些高中女学生慢慢品出我兄妹俩的人品,不再相信外边的传说。她们跟我说,我妹妹经常半夜里大喊大叫,吓得女同学们都醒了。她们虽然什么也不知道,又隐约觉出什么来,对我妹妹各方面都主动照顾。我妹妹这毛病大约延续了两三年。
好在我们都挺过来了。干得特别突出,先后都入了党,后来还选拔到机关工作。
那时女孩子到农村去,有这样的遭遇我敢说不是十个八个,而是成千上万。后来,下乡后期,我在农场的组织部门,负责纪律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