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道了。”他掏钱给了身边一个熟人,嘀咕些话,然后对牛宝说,“我叫人去买他几挂,有几挂这鞭当幌子,今年多赚一倍钱。”
蔡四走到场子中央,蔡三帮他点着药信子,大鞭炸开,响声像打炮,震得看热闹的人不单堵耳朵,还闭眼。小小蔡四却毫不为之所动,炮炸身边,浓烟蔽体,他却像提着笼子遛鸟,从容又清闲!叫人佩服蔡家人鞭炮这行真有功底。
蔡四稳稳当当走了十二步.一停,手里的大鞭刚好放完。一时不少人拥上来,争买大鞭。窦哥扬手大叫:“别急,还有更好的家伙哪!”他从车上抱下来一个天下少见的大雷子炮,立在地上,一尺多高.快要齐到膝盖,小胳膊粗,药信子像根麻绳,大红纸筒,上边盖的戳记是条墨线大鱼。
“娘哟!这不是炸城池子用的吧!”有人惊叫道。
“你瞧炮上那条鱼,挺像是牛宝的缸鱼,哎,那壮小子是牛宝吧,他咋改行卖起炮来了?”人们议论着。
春枝在车上,仍旧像娘娘庙里的泥像,端坐不动,只是眼睫毛偶尔惊颤一下,那是听到人们议论时的反应,这反应却不为任何人发现。
牛宝拿香点着大雷子炮,轰地炸开,烟腾火起,声如天塌地陷,近前的人溅了一身黄土,没人叫,都呆了,像是出了大事。连牛宝都发懵,一时竟不知发生什么意外。面皮生疼,是大炮炸开气浪拍打的。惟有蔡家人眼皮眨也没眨,但这一炸,却使春枝对眼前的事全然明了。
随后两边各逞其能,蔡家人放炮似有用不尽的花样,可牛宝一招不会,新棉袄叫炮打煳了两大片,一只耳朵打红了,差点丢人现眼,多亏窦哥常年贩炮,见多识广,会些小伎俩,支应着局面,但要不是“万家雷”货真价实,东西地道,也早叫蔡家打趴地下。看来,真东西没亏吃,此亦万事之理。
蔡家老二放“二踢脚”①的本事,叫人赞叹不已。他打开两把“二踢脚”,一个个插在红布腰带上,站到场子中央,先照寻常手法放上天空。蔡家鞭好,炮一样是头等;这“二踢脚”飞得高,炸得脆,高空一炸,碎屑飞散,像是打中一只鸟,羽毛进开,飘飘飞去。他这样一连放三个,便换了手法,把“二踢脚”倒拿手里,点着药信子,先叫下边一响在手上炸了,再用力抛上天空,炸上边一响。想叫它在哪儿炸就在哪儿炸。圆头圆脑的蔡三在两丈开外举起一挂鞭,蔡二看准,点着“二踢脚”,炸掉一响后,把余下一响抛过去,正好在那挂鞭下端炸开,当即引着那鞭,劈劈啪啪响起来,更引得周围一个满堂彩:这蔡老二得好却不罢手,更演出一手绝活。他像刚才那样倒拿“二踢脚”,炸掉下边一响后,却不抛出手,而是交给另一只手,抓住炸开的下半截,叫上边一响在另一只手上炸:两响不离手,一手一响,这招极是危险,换手慢了,就把手炸伤:但他黑瘦瘦、紧绷绷的脸上老练而自信,动作从容又娴熟,好像玩一条鱼。
①二踢脚:花炮之一种,名为“两响”,“二踢脚”是其俗称。通常立在地上放,也有拿在手中放,第一响打上天空,第二响在空中炸开。
牛宝见对方压住自己,心里着急。
窦哥说:“在天津卫大街上摆炮摊,不叫你乱放‘二踢脚’,怕引着房子,崩着人,‘二踢脚’就这样拿在手里,放给人看。蔡老大,就是那女人死了的爷们儿,还有手活儿更绝,他把大雷子夹在手指头缝里,一个指缝夹一个,两手总共夹八个,平举着,八个药信子先后点着,哪个快炸,松开哪个。叫雷子掉下来炸,可又不能碰地,碰地会弹起来崩着人。这火候拿不准,手指头就炸飞了。如今蔡老大一死,没人敢耍这手活了。哎,牛宝哥,你咋直眼了?”
牛宝听着这话,眼盯春枝,脑袋里轰地涌出个念头,他对窦哥说:
“你给俺把大雷子夹在手指头缝里,俺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