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了。
徐英像一阵突然而至的大风,把万丽的心刮得有点乱,现在这阵风虽然刮出去了,但万丽的心却平静不下来,情绪不太稳定,好像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屋里发呆,但是不坐屋里发呆又能干什么呢?她毕竟和徐英不一样,一则,她是新来的同志,跟其他人还不太熟悉,徐英有一直关心她的老领导,她没有;二来呢,徐英是基层来的,性格又很外向,大大咧咧,好像全然无所顾忌的,换了自己,就算具备徐英这样的条件,恐怕也不肯提着一兜一兜的白果去一房间一房间地送领导。
正胡乱想着,就听钥匙开门的声音,徐英已经又进来了,又弯腰去提白果,边苦笑着看了看万丽,说,还是你省心。万丽说,送掉了?徐英“嘿”了一声,说:送东西也不好送啊,本来不在计划中的人,你碰到了,看到你手里提着东西,你不能不给他呀。万丽开玩笑地指指徐英给她的那一袋,说,我这一袋也是半路打劫来的。徐英说,你另当别论,你是朋友。万丽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感动。徐英说,所以,每次我都是备足了的,都会比名单多备几份,但到后来,总是该送的没有全送到。顿一顿,又说,也怪我,心肠不硬,人家心肠硬的人,谁看到了也无所谓,名单上没有的,就不送,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可我就是过不去,人家明明看到你送礼去。
万丽体会得到徐英的这种心情,说,这倒是的,看见了是挺尴尬的,换了我,我也做不到。徐英本来已经提了白果要走,听到万丽说话,停了下来,说,有时候,我倒觉得,女同志和女同志说话,更能互相理解和体谅。说着干脆坐下了,又喝茶,又说,唉,每次来开会,怎么说呢,又高兴,又是个负担,渐渐地,就负担大于高兴了。她将杯子里的茶水喝个精光,万丽替她加满了水,徐英说,不喝了,还是得鼓足勇气去送呀。万丽原以为徐英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在乎,现在才发现她心里也是有点别扭的,万丽点了点头,表示能理解。徐英说,来之前,光排这送礼的名单,就好难啊。理解的人,还好说,不理解的人,就说是拍马屁,拉关系,跑官,什么都说。其实这一点点白果,真的就是一点点心意,要是一袋白果就能跑到官,那这官也太好跑了。万丽说,不送怎么样呢?干脆不送,就没有负担了。徐英说,唉,开会是个机会,你不抓住机会,下次还不知等到哪一天再有机会呢。再说了,这个机会你不抓,那个机会你不抓,最后机会就不理你了。万丽想起伊豆豆那天在联欢会上也说机会,也要去抓机会用茶水去敬人,结果却被她无意中用捡钱包的比喻使她打消了念头。其实徐英的话也是自相矛盾的,既是一点点心意,又是抓机会,到底要抓什么机会呢?但万丽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能够体会一点徐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