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理想之光
是“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使用繁体字,而不是大陆学生习惯的第一课“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
我问曾焰:你是唱着《东方红》长大的,你对台湾教材适应吗?
曾焰想想说:也没有多大障碍。都是中国人,“三字经”源远流长,在古代文化中能找到源头,所以心情很平静。
台湾教材都是翻越千山万水,经空运,邮递,然后再由马帮运进山里来,所以教科书是公共财物,每当学生读完一门课程,书本就被留给下一届新同学。杨林是个好先生,他年年都要受到校方嘉奖,虽然他腿不方便,他还是喜欢同学生一起打篮球,做游戏,周末带他们上山野营,讲解有关动植物的科普知识。他的同事,昆明知青杨飞回忆说,杨林充满朝气,讲课生动,深受全校师生的爱戴和尊敬。
这时的曾焰边教书边开始酝酿她的第三部乡情小说《在那怒水澎湃的地方》。满星叠表面十分平静,风光如画,鸟语花香,尽管国际环境变幻莫测,金三角到处都在打仗,但是台风中心总是平静而且安全的。事实上这是一种假像,生活中常常会有许多假像蒙蔽我们的眼睛和大脑,等到我们看到假像戳破,残酷的灾祸就像陨石一样已经降临头上。
1981年岁末,一百多里外的大谷地发生激战,很快传来消息,国际缉毒组织一名美军上校被打死。金三角天天都要打仗,这是一个战争的世界,所以这个消息并没有影响满星叠的正常生活。太阳照样升起,农民照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学生照样背起书包上课,学校书声朗朗,男女先生照样进教室讲课,像园丁精心哺育幼苗。日子如流水,平静得连一丝旋涡的迹象也没有,我想如果不是一个可怕的早上,黑云突然遮盖天空,战争猝然降临,对女教师曾焰来说,她的一生也许是另外一种模样。命运往往是被灾难改变的,不管是通往天堂还是地狱。
一瞬间,她的幸福家庭破碎了。
4
曾焰说,她头天做了一个梦,先是家里客厅倒塌,接着一架飞机冒着黑烟从天上掉下来。她想不明白客厅为什么突然垮掉,而那架飞机又为什么不好好地在天上飞,非要栽下地来?可是还没有等她想明白,却看见丈夫杨林驾着一辆马车得得地从山坡上冲下来,杨林酷爱运动,可是平时并没有见他赶过马车呀?正惊讶间,马车从她身边冲过去,她大叫杨林你等等我,没想到丈夫一回头,却是个可怕的骷髅……
她大叫一声,惊醒来心噗噗直跳,吓出一身冷汗。
一位姓郑的昆明籍女教师也有不祥之感,她在满星叠河边洗衣服,看见傍晚的山谷里阴风惨惨,一片黑雾翻滚而来,吓得她赶快躲回屋子里去。后来她认为这是一种天象,一种血光之灾的预兆,关键在于,当时并没有人读懂天地玄机。郑老师现已退休,在金三角小城美塞(又称夜柿)安度晚年。
公元1982年元月21日,太阳刚刚从东边山上生机勃勃地露出脸来,这是金三角山区一个草木湿润和鸟语花香的清晨。学生照例集中在操场上进行集体训导,然后依次进教室上课,而曾焰则坐在自家门口改作业,她看见自己五岁的小女儿绮绮在草地上玩耍。
这天满星叠有件重要事情,对老百姓来说并不重要,那就是掸邦联合革命军总参谋长张苏泉过生日。张苏泉生于1927年,时年五十五岁,民间称“小花甲”。但是张苏泉并不张扬,也不大肆操办,只是按照中国人习惯,亲朋好友和老部下老战友聚一聚,摆几桌酒菜,热闹一番,凑个人气,据说坤沙将亲自为参谋长贺寿。
一切同平常没有两样,空气清新,山林葱绿,太阳热烈耀眼,眼看离中国人的狗年春节还有三天,而金三角的旱季植物罂粟已经进入开花季节,距离收割大烟只有不到半个月。满星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