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反攻云南!”
他们回答:“对不起,我保证我所在的部队没有发生这种暴行……枪毙俘虏的事是有的,但是煮活人没有听说过。”
我气愤地说:“难道是别人造谣,诬陷你们不成?”
他们安静回答:“可能因为仇恨太深,彼此都会有一些过激言论和误解。”
这回轮到我无话可说。我只好问:“现在……还有仇恨吗?”
他们摇头说:“都是中国人,过去的事想来很内疚。不管什么党,只要你把国家治好,中国强大,我们就拥护你。”
反攻沧源的初步胜利鼓舞了李弥,他下令乘胜进军,一路由李国辉率师进攻耿马和双江,另一路由钱运周指挥进攻西盟和澜沧,起侧翼屏护作用。“岩帅王”田兴武决心将功折罪,带领他的民兵冲在前面打头阵,解放军兵力薄弱,连连后退,滇西防线很快被击破。国民党残军相继占领四座县城,并在城头升起青天白日旗帜。这时大批守候在境外的马帮蜂拥而至,他们像蚂蚁搬家一样把这些小县城里可怜的百货商店、储蓄所、粮站以及一切可以搬走的财产驮上马背,然后源源不断地运往金三角。这种盛况在当地持续了一段时间,络绎不绝的马帮很有耐心地将上述几座县城搬成空城。
对于兵败大陆的台湾国民党来说,他们太需要胜利,太需要精神鼓舞了,胜利是一道美味大餐,而他们是一群饥不择食的饿汉。于是台湾岛上所有报纸电台一齐欢呼滇西反攻的伟大胜利,好像他们明天就要返回南京一样。军政要员频频发表讲话,政工部门组织民众上街游行,商会财界出资募捐,经过一番沸沸扬扬地炒作,李弥顿时身价倍增,从一个坐冷板凳的光杆司令变成家喻户晓的国军英雄,他俨然成了共产党的克星,战无不胜的二战名将蒙哥马利或者巴顿将军。
台湾的胜利欢呼还有一个苦心,那就是做出姿态给美国人看。当时美国人在朝鲜战场陷入苦战,巴不得看到共产党后院起火天下大乱,如果李弥们一路高歌挺进昆明,共产党岂不是两面受敌首尾不顾么?朝鲜战场的局面不是很快会发生变化么?蒋介石这样做等于提醒傲慢的美国佬:你们与共产党打仗离不开我们国民党,离不开台湾!
然而就在台湾和美国盟军期待李弥胜利捷报频传的时候,李弥却下令反攻队伍在耿马县城停住脚步,一住就是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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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马县城以东四十公里,有一块山间平地叫猛撒,因为是半山腰,没有水源,所以也没有人居住。据说知青到来前几十年,这里森林茂密,是动植物的乐园,后来遭遇大炼钢铁,再后来伐木开荒,到处成了梯田,水土流失严重。当时我的同学王仕陆被分配到猛撒农场插队,番号是建设兵团第二师第八团,他兴奋地告诉我,八团居然有座飞机场!我讥笑他,你们八团知青回家探亲不是可以乘飞机了吗?他说是座报废了的机场,野战机场,也许还能起飞战斗机。我说莫非你们八团的橡胶树需要空军保卫?他说你别笑,都是真的。抗战时期,美国盟军为了保卫驼峰航线,对滇缅日军实施有效打击,曾在猛撒秘密修建了一座简易野战机场。机场只有一条砂石跑道,几间简易棚屋,仅供小型战斗机临时起降。机场即将完工之际,太平洋传来日军投降的胜利消息,机场于是尚未启用便荒芜下来。后来我查阅史料,同学说得不差,基本上与历史吻合。
1991年我为写作专程到猛撒采访,果然看见那座荒芜的飞机场。机场平整如故,没有树,跑道上长满荒草,像座天然的足球场。
但是当我的视线投向1951年春天,李弥命令他的反攻部队停在耿马、双江一线按兵不动时,我注意到他同时占领了这座废机场。国民党残军在废机场四周布下重兵,我从军事地图上看见,李弥部队的防卫重心事实上已经转移到这座没有人迹的废机场。另一个反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