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铤而走险
一个翻滚动作就趴在石头后面,并且射出一串子弹。其实多日来风平浪静的行程使他心中一直不安,马帮在明处,土匪在暗中,谁知道土匪什么时候偷袭?现在土匪露头,他竟感到如释重负,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杂种,果然找死来了!”许多年前钱大宇的父亲痛快淋漓地骂道。他看见马帮首领趴在地下脸色发白,嘴唇直打哆嗦,黑黢黢的山林里,子弹在空气中尖锐地划来划去,土匪吼叫声格外刺耳。
敌情很快就查明,土匪主要有两股,分别从正面和两翼压来,看得出他们意图是迫使马帮放弃货物逃命。土匪枪声杂乱,有步枪,有火药枪,他们在黑暗中起劲地打着唿哨,一味地大吼大叫虚张声势,企图把对方吓跑了事。土匪毕竟不是军队,他们好像一群野狗,只会仗势起哄,不像真正的狼群,在咬断猎物喉咙之前决不声张。所以土匪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正好暴露在严阵以待的山坡和树林两组机枪交叉火力面前。
一枝单调的冲锋枪突然响起来,枪声凄厉而高亢,好像乐队指挥手中那根细细的指挥棍一扬,立即引来许多歌手加入合唱队伍。紧接着是许多沉闷而迟钝的卡宾枪,它们好像一群被歌声惊醒的鸽子,不情愿地咕噜咕噜地叫着,拍着翅膀在夜空中响亮地飞翔。最后登场的是埋伏在山头上和树丛中的机关枪群,它们才是这场战争歌剧中的领衔主演,激情飞扬,声音高亢,如同世界上最伟大的男高音歌唱家。机枪激越而嘹亮地歌唱,把死亡和血腥的信息向四面八方的夜空传播。这才是真正的战争之歌,枪口喷吐火舌,眼睛捕捉目标,飞速旋转的钢铁弹丸好像死神挥动的鞭子,刹那间就把那些暴露身体的土匪抽倒在地上。
土匪立刻被打懵了。
在他们有限的经验中,或者说自从他们在这个世界闯荡以来,生活头一次变得不真实,这天夜里的事情突然变了味道,好像谁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因为这种场面不大像他们通常所说的“做活儿”(行话,即抢劫),倒像进了屠宰场,被屠宰的却是他们自己。他们闹不清楚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因为在金三角,打仗的游戏规则历来是人多为王,枪多为强。许多天来他们一直派人悄悄跟踪这支马帮,数得清清楚楚带枪的只有六十个人,而他们却有整整三百人!按说那些人打一打,放几枪就该弃货逃命,小狗怎么能与老虎争食呢?但是马帮非但没有吓跑,还把老虎打个脚朝天。这就如同一群自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江湖好汉,等到头上脸上狠狠挨了一通揍,牙齿踢落了,眼睛肿起来,鼻血也淌了一地,这才发现对方好像并不是个等着挨揍的软货。当他们确实省悟偷袭失败时,地上已经躺下不少于一百具尸体。于是侥幸活着的人喊爹叫娘豕奔狼突,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气急败坏的土匪司令哇啦哇啦一通叫唤,带领残兵败将刮风一样钻进山涧逃跑了。
枪声平息,钱运周担心狡猾的土匪没有走远,派个人摸下山涧去侦察。不一会儿侦察员回来报告,说土匪果然躲在山涧里,好像还在等待什么。有人不解,说土匪干么总是躲在沟里?钱运周不屑地回答:“土匪么,就得钻山沟。”
片刻工夫,一个小匪从涧底水淋淋地爬上来,仰着脖子抖抖地发问:司令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钱运周让马帮首领用掸语大声回答对方:“我们是中国人。李国辉将军的复兴部队。”
小匪立刻像鬼影子一样消失在水沟里不见了。钱运周命令迫击炮朝土匪聚集的山涧轰三炮,他半开玩笑地嘱咐道:“不许落空,给他们送颗定心丸!”
几秒钟后,一道红光一闪,随着一声闷响,一颗滴溜溜打转的迫击炮弹憋足劲,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很夸张的弧线,然后带着很响亮的哨音落进涧底爆炸开来。巨大的火光腾起来,烟雾笼罩深涧,猛烈的爆炸将岩石震裂,碎石像天女散花一样抛上天空,巨大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