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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问道,“那口猪瘦得皮包骨头,郑队长你不会忘记吧!”

    郑昆山脸色阴沉下来:“他圈里的猪是肥的!”

    “我没拿他圈里的猪当模特儿。”

    “你应该去改画一下。”郑昆山的口吻里含有命令的意味,“那不会花费你多大工夫!”

    “郑队长,在银钟河我一个人反省了在劳教队的几年生活,我什么苦活都愿意去干,可绝不再干出卖眼睛的活儿!”索泓一一反常态地高声说道,“我爸爸活着的时候,这么教育过我;郑队长,您使我懂得了人活着应当廉正。”

    “索泓一……”郑昆山嘴唇哆嗦了。

    “您慢慢说。”

    “我命令你去修改那幅画!”

    “我确信,这不是您的实心话。”

    “……”郑昆山虽然脸色冷得伯人,但没能说出半句话。他双手用劲把破草帽一绞,那顶草辫子编成的玩艺,被他绞得变了形。散了架;他一挥手,那顶草帽成了一条条的草节,摊在了绿绿的红薯秧上。他没有再多看索泓一一眼,像自我惩罚似地咬了手背一口(在草料棚他也曾咬过自己的手),转身向家属区走去。

    落日终于沉到远山背后去了。

    索泓一的心也随着落日一齐下沉。是忧虑自己?还是怜悯郑昆山?也许是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了,使他久久地在原地站立。短短的片刻之间,他像是经历了滑铁卢战役的惠灵顿将军,一举击败了铁面铁甲的“拿破仑”。没有金戈铁马,没有火枪火炮,而是用真理——这把锋利的长矛揭开了“门神爷”的心。到现在,索泓一似乎才真正认识了郑昆山这个人。当然,索泓一更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为把那口猪画瘦了的问题,等待他的也许是十级风暴。管它呢!反正他战胜了自己的卑躬与懦弱,向人的坐标迈了第一步,就像爸爸讲述的“鹿回头”故事中的小鹿,勇敢地奔上了陡峭的悬崖。

    之后,是使他时而晕眩、时而清醒的批斗会。

    “你丑化了社会主义的猪!”

    “难道我们养的猪是那样皮包骨吗?”

    “你睁眼看看,杨科长圈里的猪头头滚瓜溜回!”

    “你为什么把猪画得那么瘦?”

    “这是右派立场不改!”

    “给他重新戴上右派帽子!”

    相异的面孔。

    相同的语言。

    这些都不使索泓一感到惊奇,在五七年的批斗会上他早尝受过了。使他惊异的是,这个批斗会本来该由郑昆山主持,因为他画这口猪的壁画时,是属于“门神爷” 手下的“兵”,可是这个铜铸铁浇从不生病的汉子,据说得了重感冒,杨绪只好披甲上阵,亲自主持了对索泓一的批斗。批斗的方式也逐步升格,先是呼喊口号命令他低头弯腰,当重炮一样的轰鸣声失去效能时,他脖子被坠上了几块砖头;当那细细的铁丝勒进他的脖颈里,他真有点承受不住了,他几次想表态:杨科长,我承认错误,我一定去改画那口猪。可是每到这个时刻,他像抽疯发吃症一样,眼前总是看见翠翠背着“小狗儿”捡红薯时,腰间绳子上拴系着的那口猪。是眼发离了?还是闹鬼?那口瘦猪摇身一变变成了往山崖之巅奔驰的小鹿,他立刻把求饶的话一下憋回到舌根下边去……

    疲劳轰炸了五天,第六天早上就业人员在食堂门口排队打饭时,发现了一张批判稿,个个伸长脖子观看。全文如下:

    稿题:索泓一,你为什么不老实?!

    稿曰:索泓一,你这个摘了帽子的摘帽右派,简直反动透顶。你的眼睛怎么长的?杨科长圈里的猪明明个顶个儿长得肥头大耳,你为什么偏偏画别人猪圈里的猪?

    众人看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再看看后尾的署名,个个目瞪口呆。原来质问索泓一的不是别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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