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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语声重新开始:

    “你喜欢古老的黄河吗?”

    “嗯!”

    “我爸爸在黄河套背过纤绳!”

    “真!”

    “黄河大合唱,开头怎么唱来着?”

    “‘我站在高山之巅,望黄河滚滚,奔向东南。’”

    “我们能看见黄河吗?”

    “能。有棉被吗?”

    我再次过到那“半球”,麻利地打开范汉儒的行囊。糟了:一股浓重的鸡粪气味,扑鼻而来。我忙把他的行李重新捆好。在我动手解自己行囊的时候,陶莹莹说了声:“不必了”,便把自己的短呢大衣盖在蜷卧在车座上的范汉儒身上。我怕他冷,又把自己的破皮袄盖在了陶莹莹的短呢大衣之上。

    “他有点烧糊涂了。”她说。

    “也许是兴奋的。”

    “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要多叫他喝水。”陶莹莹用手摊摊她棉衣上的褶纹,开始收拾听诊器、针头,“他身体挺结实,出两身汗烧就能退下去。你们注意,不要叫他吹风,再受凉容易转成肺炎!”

    “陶医生!你再坐一会儿。观察一会范汉儒的病情再走嘛!咱们都是在历史火车头拐弯的时候被抛出来的‘同类’,有着共同的话题。”我挽留她。我想和她谈谈。

    她站了起来:“不了!我还要到别的车厢看看。”

    “那你把呢大衣带走,车里没暖气。”我动手掀开我那件破皮袄,想把她那件衣服拽出来。

    她制止我说:“他刚睡着,别动了。我还要过来的。”

    见她执意要走,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陶医生!我们被发配到山西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她摇摇头。

    “你呐?是不是不能和我们在一块?”

    她的目光黯淡了:“真不知道哪块黄土是我的坟地!我们女就业队上卡车的时候,田队长倒是透露给我>点风声。说山西有二十多个劳改点,有砖厂,有矿山,当然更多的是农场,连她也不知道我们女队在哪儿落脚。说实在的,当时我不太关心去山西哪儿,只关心你们‘右派’队是不是来山西。因为……田队长倒是把这个底告诉我了。所以,我知道你们也在这趟火车上。”

    一提在哪儿搭窝,伙伴们都围拢了上来,把陶莹莹当成了“消息灵通”人士,乱哄哄的提着各式各样的问题

    “你当跟车医生,没听见‘总指挥’漏出过一点口风?”

    “你总比我们知道得多一点呀!比如是去雁北?还是晋中?晋南?”

    “相信我们吧!我们绝对保密。”

    车厢里的一双双眼睛,都渴望着陶莹莹的回答。

    陶莹莹的脸色绯红。显然,在她的境遇中,从没有受到过如此的信任;她窘得半低着头,激动地说:“我……我很感谢大家。别看我肩膀上背着个药箱,好象比你们要强一点似的;不,因为我在大学是学医的,劳改队是用我一技之长。其实,我比大家犯的错误要严重,和大家身分不能相比;如果命运能把我们支配到一个劳改单位去,大家就会慢慢地知道。”她似乎怕我们再提出什么问题,深情地凝视了昏睡的范汉儒一眼,就背起药箱走向车门。

    我们似乎比刚才更熟悉了,招呼她:

    “再见!再见!”

    她激动异常,还没步出我们这节车厢,眼角就涌出泪花。

    门响了一下。

    她——去了。

    我坐在范汉儒的身旁,默默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心里感到非常充实,并为 “六点钟”的未来而由衷地高兴。她的确很漂亮,面孔甜而不俗,五官雅而不娇。如果用古典小说中的词汇来比喻,她一举一动,不属于“小家碧玉”的形象,而应纳入“大家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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