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么,总要老的,难道这是当年走了“南门”的小白脸子吗?!

    那老头儿并没发现洪德章窥视的目光,他一会儿站在高土岗上,伸长脖子似在眺望无边大漠;一会儿掏出手绢擦擦镜片,仰望着喇嘛寺殿堂的拱脊飞檐。快轮到他登驼了,老头儿步履缓慢地向洪德章走来。洪德章本能地低下头,嘴里轻轻嘟哝着:这不是他,这不是他,这一准是我这老干柴眼里的白内瘴作怪哩!

    一双锃亮的皮鞋,踩在那圆圆的树瘤上了。老头儿正在翻身上驼,可是那双脚忽然定在那树瘤上不动了,洪德章嗫嚅地抬头看看,原来这老头儿两眼直直地看着烫在驼背上的字号。洪德章的心跳得如同捶打一面破鼓,咚咚地失去了节奏;那老头儿叩打了一阵脑门,仿佛拾起了一件遗落了久久的东西一般,白皙的脸上出现红晕,他慢慢回过头来,眼神在洪德章蓝的卡制服上打了个滚儿,沙哑地问道;

    “骆驼是你的?”

    洪德章只觉头涨如斗:“借的。”

    “驼主呢?”老头儿喉骨上下蠕动着,“驼主是你朋友?”

    洪德章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破了帮帮的胶底鞋,并忐忑地倒替着双脚的位置: “亲戚。”

    “噢!”

    待等洪德章抬起头来窥视老头儿时,老头儿已然骑在驼背上了。他拢了拢被风吹散了的花白头发,对着照相机镜头作出了享受逸情野趣的笑姿;老头儿甚至抖着手中驼绳,扮出骑驼闲游的架式,引得他那些黄头发和黑头发的旅伴,一阵叽叽喳喳的低语和陡起笑浪。借此时机,洪德章盯看了那老头儿牵着驼绳的手背一眼,在阵阵笑浪中,他的心下沉、下沉。一下子跌进了万丈深谷……

    他觉得天在旋,地在转,便一屁股坐到了喇嘛庙的墙根下。他心中暗想:老天爷实在是有眼无珠,为啥让我洪德章到这庙会上来,一个牵驼招财,一个骑驼施舍,连骆驼上烫着的洪德章的大号,此时都压在那老头儿的屁股下边。他欲哭无泪,欲喊难以出声,五脏六腑都像烧着了火,他浑身上下只觉燎痛难耐。他怕那些黄头发和黑头发,看见他脸上的异样表情,便把帽檐往下一拉遮住眉毛,像个心绞痛的患者蜷缩在墙根不动了。

    “钱……钱!”老头儿在呼唤他。

    洪德章没有伸出他的手。

    “牵骆驼的老乡,我有话和你说。”老头儿弯下微凸的身腰,“你能告诉我一下驼主的住址吗?”

    洪德章像泥胎似的一动没动。

    “请问,他在哪个单位工作?”

    洪德章酸泪突然涨出眼眶,他把头埋进了两膝之间。

    女导游甜甜的话音:“喂,牵骆驼的同志,这位李先生问你事儿呢!你答个话,这位侨胞想去看看他!”

    洪德章被话锋逼得无路可退,突然用袖口一抹眼窝,从墙根下像皮球一样弹跳起来,声嘶力竭地喊叫道:

    “我是聋子……”

    “我是哑巴……”

    …………

    他疲惫不支地重新坐在了寺庙墙根,耳旁喧哗了一阵,一切都重归寂静。过了许久,他听到柏枝上仿佛有鸟啼之声,洪德章睁开双眼看着,树影已经偏斜,庙会正在散场。洪德章从似梦非梦的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之后,感到了肚饥。他扶着庙墙踉跄地站起来,看那卖煎饼的还没收摊,想去摊上买两张煎饼吃,但他刚迈两步,就站住不动了——原来在他靠着墙根犯迷糊的时候,他带来的几块钱和游客给他的外国钱,都叫“三只手”从兜里扒走了。

    他扯着嗓子先海骂了一阵大街。

    后来又骂自己不该来这地盘。

    当他感到口干舌焦时候,才想起身旁的那头老驼。扭头看去,老驼倒是没有被牵走,它神色木呆,无爱无恨无忧无喜地闭着双眼面壁而立,像是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牵骆驼的人简介 >牵骆驼的人目录 >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