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回到屋子，大队人马尚未收工，趁室内尚无一人之际，我掀起quot;少尉quot;的褥子，把他那件从印度穿来的绸汗衫，塞在褥子和土炕之间铺着的稻草里。我的朋友!当我办完这件quot;恶行quot;之后，心像敲鼓一样quot;咚咚quot;地跳个不停。我抹抹额角的汗，抬头望见屋角上那尊鲁迅泥塑，这个人类的伟大思想先驱，正目光炯炯地望着我。是谴责我的行为吗?我想不会吧!因为quot;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quot;中，包含着的强烈爱和憎，组成鲁迅先生的思想核心；而我的quot;不光彩quot;的行为，不过是和quot;人狼quot;韧性的战斗手段而已。
劳改队收工了，quot;少尉quot;走进屋子时，我坐在小板凳上，面对着墙壁正在quot;反省quot;。他鄙夷地睨了我一眼，那眼光似乎在说：叶涛!quot;铁猫quot;跑了，你这煽动罪是躲不过去了，说不定今天就会叫你搬出这条大炕，去住单间。
我则按着列宁说过的quot;和狼在一起，也要学习狼嗥quot;的名言，装出垂头丧气的样子；其实我心里在想：等着吧!你这只红眼珠的畜生，我已经给你下好了一把打狼的夹子；quot;食之木瓜，谢之桃李quot;，quot;来而不往非礼也quot;，牛顿关于力学中的作用和反作用的规律，正在你我身上发挥效能。
我知道，大多数人会同情我的。他们有眼睛--会看；他们有大脑--会想。当然，在狱头--quot;少尉quot;淫威之下，难免说些心口不一的话，以求平安。但是，载舟之水，可以倾舟，只待那十级台风了。而我--平日一向quot;以德报怨quot;的书生，此时就是那尊驾驭狂飙的风神!
当quot;少尉quot;去屋外打水时，为我担心的人们，一下围拢了我。见我白纸上还没写下一个字的检查，都为我捏一把汗。他们七嘴八舌地说：
quot;叶涛，你怎么这样糊涂!quot;
quot;应付几句么!quot;
quot;你和'铁猫'平常不错，交白卷能过关吗?quot;
quot;……quot;
quot;谢谢!quot;我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向几个好心人说，quot;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听说'铁猫'并没逃跑，他在苇塘里兜个圈子，又回来了，'少尉'的一肚子狗杂碎白费了!quot;
quot;他在哪儿?quot;
quot;真的吗?quot;
quot;当然是真的。quot;我走近quot;少尉quot;铺位前，像魔术师变戏法那样，按着他的褥子角说，quot;还有一件事情，请大家过过目，'少尉'说他绸衫丢了，用皮带环抽打 '铁猫'，搞得咱们这间房里呜呼喊叫，不得安宁。今天，我这支钢笔不下水儿，想找他的钢笔用一下，我一掀他这个褥子，发现了一件稀罕东西，大伙看看--quot; 我猛然掀起quot;少尉quot;那条褥子，指着炕上稻草里那件绸衫说，quot;瞧!这个阴损毒坏的秦桧!quot;
监房里立刻一片哗然：
quot;我×他祖宗，真他娘的会使坏!quot;
quot;不愧是他妈的老牌军统!quot;
quot;找队长来!quot;
quot;别忙。quot;我放下quot;少尉quot;那条褥子，充当着诸葛亮的角色说，quot;大伙脑瓜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