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也吹,雷也打—第二节
阔的一垅麦子都割倒了,只有靠墒沟边的两行留着,像大光头上留了根细细的长辫子。
梅纹就一个劲地往前撵。心里着急,动作配合失调,不是镰刀将一两株麦子拉下了,就是已被割倒的麦子,从她的手中漏落在地上。
梅纹忽然觉得自己很无用。
细米的妈妈一边在家干活,一边在心里惦记着地里的梅纹: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手割破?没有将麦芒弄到眼睛里吧?还在口中自言自语“不要跟人家比。咱是第一回割麦子,割多少是多少。不用心急,没有人计较你的。慢慢割呗,割一根也叫割呀……”她把另外两把鎌刀磨得闪闪发亮。
上午第一堂课结束后,细米回家喝水来了。
妈妈说:“去,把这两把鎌刀送给你纹纹姐。”
细米也没顾上喝水,拿了鎌刀就往地里跑。
上午第二堂课结束后,细米又回家喝水来了。
妈妈说:“将这盆粥送到地里,你纹纹姐早上起来没胃口,吃得少,这会儿该饿了。”
细米又没有顾上喝水,提了装粥盆的篮子就往地里走――不能跑,只能慢慢地很平稳地走,一跑起来,盆里的粥就会撒出来。
竹篮是妈妈用竹篾编的,里面正好放一只小小的瓦盆,周围几乎没有空间,瓦盆也就老老实实地呆着,不会摇晃。瓦盆有盖,盖上放了一只空碗一把勺一双筷子,空碗上又放了一只小碟,碟里是刚切开的咸鸭蛋,蛋黄又红又油,人见人馋。
这时间,往地里送饭的人家也有,但那些女知青是没有人送的,只有细米家给梅纹送。
细米走路小心翼翼,仿佛地上有鸭蛋,怕一不小心踩着了似的。他就这样在长长的田埂上,慢慢地走着。
干活的人看见了竹篮,看见了瓦盆,看见了碟子里的咸鸭蛋,就都将目光转来看。
一个孩子提着一只篮子,走在瓦蓝的天空下,走在金黄的麦海里,就成了这夏季田野里的一道风景。
后来,只要是梅纹在地里干活,每天在这一时刻,细米都会准时准点地提着竹篮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平时细米走路总是又蹦又跳。妈妈说:“他长这么大,我就没有见过他走路的样子。”但此时的细米,才真正叫走路,很稳当地走,很均匀地走,很安静地走,走的是一个女孩儿家走的步。
地里干活的人喜欢这个时刻的到来,他们要看看细米是怎么提着竹篮走过田埂的,百看不厌。
“细米,你给谁送饭呀?”有人故意问。
细米不回答,依然走他的路。
“细米,是给我送的吗?”那个叫草凝的女知青问。
细米不回答,依然走他的路。
这个时候,地里的人差不多都坐在地头的阴凉处休息,但梅纹还在割着。她已经又饿又渴,一斤重左右的一把鎌刀,抓在手中已觉得很沉了。才干了几个小时的活,她就觉得腿有点拉不动了。她的手上已经打起水泡,但她咬牙坚持着。她觉得自己太丢人了,怎么这样不中用!才刚刚开始干活,她就对未来的劳动恐慌起来。细米一直走到了她跟前,她却没有发现。
有人喊:“梅纹,看看是谁来了?”
梅纹掉头一看是细米,问:“你怎么又来了?”
“妈让我给你送粥。”
“我不饿。”
细米就站在田埂上不动。
有人喊:“你不吃,我们可吃了。”
梅纹笑了笑,放下鎌刀,用手拄着酸痛得不能陡然直立的腰,走到田埂上。
细米将竹篮子放在田埂上。
粥凉丝丝的,稀溜溜的,很解渴。坐在田埂上,于光天化日之下喝粥,梅纹立即有了一种特别的好感觉,一时将劳累忘了,将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