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乌鸦(4)
。读小学的时候,有—个学生向老师偷偷报告说我放学后把屎拉在教室的墙角上。你知道我是怎么惩罚他的吗?我将他推进—个无人走到的大坑里,然后往坑里扔了两条活蛇。第二天,他就发了高烧……“
我觉得颈下似乎有块硬东西,趁他在向我讲述他的劣迹时,我将手悄悄伸到颈下,从泥里抠出一小块砖头,突然猛砸他的腿,他叫唤了一声,跳到了一边,我便立即滚到另一边爬了起来。我很快看到,有一缕血从他的腿上流到了他的脚面。看到他流血,我很过瘾,仿佛觉得自己还替当年那个在坑中被蛇惊吓的孩子报了仇。
他没有看他脚面上像蚯蚓一样在爬着的血,却突然从腰里拔出了一根—尺长的木棍来。这—预藏在身的木棍更证实了他是个十足的小人。他将木棍在手中摇了摇,微微有点跛地朝我走过来。我往后退着,然后闪到了一座坟的背后。他在与我兜了几个圈子而不能触及到我之后,登上了坟顶。这样,我再兜圈子便是徒劳了,索性站在了坟与坟之间的“峡谷”里。他站在坟头上,朝我笑了笑,举起棍子扑下来。我头偏了一下,棍子便砸在了我的右肩上。我当时觉得我的肩胛骨可能被打断了,疼痛钻心。我耷拉着右臂,并用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往—座坟后面跑去。乔桉举着棍子,紧追不放,仿佛决意要将我打死在这里。他的棍子又一次打到了我的腰部。
我有点惧咱了——因为我忽然觉得乔桉完全变成了一头凶恶的野兽。他的凶狠程度出乎我的意料。苦楝枝头,一只乌鸦凄厉地叫了一声,落在一座坟头上。此时,我希望有人来到这片坟地。然而,四周却绝无人声。我只顾仓惶逃窜,并在心中后悔今天的约见。乔桉的喉咙发出可怕的呼噜声,像有一口浓痰在喉管中来回滑动,却咽不进肚中,也吐不出口外。我的大腿又重重挨了一棍子。一阵麻痛,我向前扑了两步,终于跌趴在—座坟上。
乔桉紧接着又揍了我好几棍子。我趴在坟上,十指深深插入坟土中。
乔桉终于住手。我翻转过身来,见他正走开去。走了几步,他扔掉了棍子,往草丛里啐了一口,裤带—松,裤子便如断了线的幕布坠落了下来,露出他黑黄色的下体来。他的屁股像两瓣驴肺分开着。他将双手伸到前面去,轻轻地扶着它,往草丛里撒尿。那泡尿很长,长如黑夜,草丛里发出“稀溜稀溜”的声响。
不—会儿,草丛里就出来—堆泡沫,像田埂边正在繁殖期的黄鳝往洞口吐出的水沫。他掉头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他—脸邪恶。他用手有节奏地摇着它,欲摇清那些剩余。他摇得很舒适,也很专心。就在他暂时陶醉在一种小小的解放快感之中时,我已爬起来,并搬了—个硕大的坟帽(我们那里的坟的顶端,总有—个用泥块做成的“帽子”,有—二十斤重),摇晃着向他走过去。他忽然听到了动静,急忙扭过身来,“你想干什么?”他惊恐地往后退去,但耷拉在脚面上的裤子绊住了他,使他很难行进。他便去弯腰提裤子,就在这时,我高高举起坟帽,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腰上。他腰弯了一下,“扑通”栽倒在地,下巴正好落在他的尿里,溅起—片泥水来。他想挣扎起来,但没有成功,在荒草里小声呻吟着。
我擦了擦从身体好几个部位流出的血,坐到一座坟上,俯视着他问:“你对人,哪儿来这么大的仇恨?”
他侧着身子,爬到了我一侧的另一座坟的斜面上斜卧着,“我知道,你们—个个在用什么样的目光看我。我知道,我从小就知道。记得我读小学的时候,开学的那一天,我一走进校园,那些老师,男的女的,都—下子从办公室里跑出来,站到走廊下看我。我走到哪儿,哪儿就有这样的目光盯着我。这些年,我就在这样的目光里不住地躲闪着,逃避着。那年春天,村里有户人家盖房子,上梁,分馒头给小孩时,我也想去得—个,人家挨个地分,可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