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雨/病雨5
感到了一种森严、威胁与压抑。
晚饭后,李大国让人将饿得脸呈菜色的朱荻洼拎到了他的办公室。他让人给朱荻洼松了绑,然后让那几人离去。他点了一枝烟,走过来,插进朱荻洼的嘴中。
朱荻洼深吸一口,觉得软瘫如泥的身体又有了点儿精神。
李大国取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白手帕,脸冲窗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眼镜:“朱瘸子,知道你犯什么罪吗?”
“不知道。”
李大国戴上眼镜:“不知道?”
“不知道。”
李大国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叫着:“来人呀,将他捆住,继续关到那间小黑屋里去!”
朱荻洼连声叫道:“我说,我说,我说……”
李大国用两根手指很优雅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然后挥了挥手,让那几个闻声赶来的民兵再度离去。
“说吧,你为还赌债,究竟盗卖了油麻地镇委会多少东西!”
朱荻洼吭吭哧哧半天,只说出几件不值钱的东西来。
“朱瘸子,你不肯说是吧?我来替你说!”李大国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乍看上去仍然像一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他一口气说出大大小小数十样东西来:某年某月某日,你偷了文艺宣传队一面大铜锣,将它卖给了铜匠周家宝,得钱十八元五角;某年某月某日,你偷了镇委会办公室墙上的挂钟,将它卖给了高仓小学的刘校长,得钱十五元;某年某月某日,你偷了油坊十斤好豆油,将它卖给了江村袜子厂的食堂,得钱二十元……
朱瘸子的身体开始颤抖,额上冷汗滚滚。
“这些不算什么!还有大东西。去年三月十日,放在镇委会院子里的三根木料,价值二百多元,本来是用来翻修房子的,可是就在那天夜里不翼而飞了……”
“我没有偷!我没有偷!……”
“你敢说你没有偷?!难道还要我说出是怎样被你偷运出去的、它的去处、你又究竟得了多少钱吗?!”
朱瘸子的瘸腿垂挂着,现在如钟摆一般晃悠不止。
一阵沉寂之后,李大国问:“瘸子,你知道你的盗窃罪要坐几年牢吗?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六年!”
朱荻洼扑通跪在了地上:“看在当年我给你老子马前马后跑腿的分上,你饶了我,饶了我……”
李大国冷淡地一笑:“你不是也给杜元潮马前马后地跑腿了吗?杜元潮能够有个人为他马前马后地跑腿,你又能够为杜元潮马前马后地跑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你比我清楚!”他将身体倾伏在桌上,逼视着朱荻洼:“你不是一个好瘸子!”
朱荻洼的脑袋垂到了裤裆里。
“你是个快活瘸子。我父亲当家时,你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后来跟了杜元潮,更是吃香的喝辣的。好本事!这回,我看是快活到头了!”
“你饶了我,你饶了我……我一定好好为你跑腿,就像当年为你老子跑腿一样……”
李大国冷笑笑。
外面在下雨,油麻地在深夜的酣睡中。
朱荻洼一直跪在冰凉的地上。 李大国插上了门:“朱瘸子,我知道你也不想坐牢。那好,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朱荻洼抬头望着李大国:“我能帮你什么忙?”
“你能帮,就看你肯不肯帮。”
“如果我能帮,我掉脑袋都帮。”
“好!”李大国走上前来,蹲在了朱荻洼面前,小声问:“杜元潮在城里有一幢房子,在什么位置上?”
朱荻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李大国站了起来:“看来,你还是喜欢去坐牢。”
“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