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啥冤仇不能消除哇?”赵鹏笑问。
“俺俩到县上告过他!”光葫芦说。
“咱是明告,不怕支书知道是咱告。”长头发拍拍胸脯,“敲明叫响去告状!”
赵鹏没有吭声,佯装低头端酒杯,他对党支书赵生济又不是完全陌如路人。小小的赵村,既是一个大队,又是一个独立小队,属于两级核算单位。赵生济既任支书,又任大队长,同时也是生产队长。前多年实行一元化领导,他说他自当支书以来,早就一元化了。近二年实行责任制,精简农村基层干部,他说他早就符合精简精神了,从来是身兼三职,没有加重过社员负担。他是赵村的真正的当家人,他有一副生铁坯子似的坚实的身体,有一个硬如钢锨般的脑袋,他脾气执拗,坚韧不拔,断事严明,可以说六亲不认,该罚的一律就罚,直至对他的老伴,近年间,赵鹏从乡亲们口里零零星星听到的关于老支书赵生济的议论,不断地冲刷他过去的那个令人崇敬的老支书的印象。借着实行责任制的动荡,队里的小拖拉机折低价给自己买下来,处理公房也是如此,云云。
“队里每月给他开三十六块钱的补贴,实质是工资。每到公社开一次会,另外再记一个‘公务劳动日’,年终按一块钱开帐,给谁家调解一回纠纷,也要记一个 ‘公务劳动日’,还有好多怪名堂,一年下来,白拿多少钱啊!”光葫芦脑袋说, “俺俩到县委告状,村里好多人都签了名。”
“结果呢?”赵鹏倒关心起来,“县上解决了吗?”
“嗨!甭提!”长头发一拍大腿:“县委的干部把俺俩递上的材料一看,说, ‘问题是存在,但还不是太严重的。比赵生济严重得多的违法乱纪的人,他们还调查处理不过来呢,得等一等。’这不,等了三个月了,连个音儿也没有!我们也没劲头再告了。”
这个人,当了十几年干部,也许是把过去的那一股虎气褪掉了,或许有更复杂的原因。赵鹏听着,不由地感慨起来:“这人哪……丝毫也不顾及党在农村的政策条例……”
“哈哈!政策——”长头发大笑,“赵支书在村里大喊大叫,说‘政策是个红苕’!”
“啥意思?”赵鹏问。
“你猜!”长头发含笑不露。
“红苕嘛!生着是硬的,蒸熟就软了。”光葫芦笑着解释,“中央的政策下来时都是硬的,经过赵生济支书的那个‘锅’一蒸,就软了,随扁随圆由他捏!”
噢!赵鹏听着,真是哭笑不得,不由地受了两位小青年的感染,生出义愤之情了:“你俩该去公社反映,公社管的地盘小,事……”
“去过公社了,啥也不顶。”光葫芦说。
“你甭掺合咧!”淑琴借着送汤的机会,走到圆桌跟前,说,“你又不在家,管人家队里的事做啥!”
“看看看!婶子怕了!”长头发笑着。
“不是怕不怕。”淑琴不服,“不是我说,你俩再蹦跳,也告不倒赵支书!”
“告不倒归告不倒,搔搔他的皮毛也叫他甭贪吃得安然!”一个尖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赵鹏一看,却是王秀珍,这个咋咋呼呼的女人说话真痛快。他的淑琴已经有点明哲自保的气味了,过去,她知道自己的生活支柱是他可观的月薪,所以对队里搞好搞坏不大关心,虽然免去了许多口舌,落下一个贤惠媳妇的美誉,却不像初进赵村当团支书时那样生气勃勃了。人都在变。
“淑琴嫂,跟你商量一件事。”王秀珍说。
“啥事?”淑琴问。
“队里明天开脱粒机呀!队长传下令,自由结合,五户一组,包打一天。”秀珍说,“我来寻你,咱们结合一组,你愿意不?”
“好么!”淑琴随和地笑着,“跟你这个美劳力组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