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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

    夕阳灿烂,晚风习习,两人说到这里,默默地相对着,良久,都不说话。

    王书记站起来,瞅着塬坡和河川,满怀感情地说:“冯家滩呀冯家滩……三十年出来三个好干部,一代一代……”他忽然问马驹,“你很了解冯志强吧?”

    “我零零星星听人说过。”马驹摇摇头,“他死的时候,我才十岁……”

    “那是我的同学,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王书记慨然说,“我调到河西公社来,刚刚碰上给他平反!我在河西公社工作,志强的幽灵总是在我眼前晃悠。我要是懈怠,总觉得没脸见他的母亲和女儿……”

    “唔?”马驹惊讶地盯着王书记,“你们原来是同学呀!”

    “整他的那些材料,我都看了,正好可以看作是他对党和乡亲的赤胆忠心。” 王书记脸色严峻,声音激昂,“那些材料,由他的女儿保存着,你可以从彩彩那儿找来看看……”

    马驹陷入一种默默的沉思里。

    “我该走了。”王书记告辞。

    “吃罢晚饭再走吧。”马驹挽留王书记,“咱们一块去看看志强家奶奶……”

    “今天不行了,晚上召开党委常委会哩。”王书记如实相告,“改日来看老人家。彩彩这娃不错,好些人寻情托友找我要进社办厂,要当民办教员,彩彩从来没有找过我……”

    “彩彩……”马驹沉吟一下,说,“她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过两天,到奶牛场去看看你爸。”王书记紧握着马驹的手,“我也准备去跟老汉坐坐。”

    马驹点点头,放开王书记的手,看着这位中年领导者强健的背影,跨过小桥,转上公路了。他的心情完全通畅了,顿然觉得自己心地踏实了。

    景藩老汉站在槽头,把一抱一抱青草塞到牛槽里,又走到另外一头花牛跟前。看着这些有着美丽花斑的乳牛争争抢抢吞嚼起青草,老汉倚在槽栏上,点燃一锅旱烟,悠然喷出一股烟雾来。告别了,冯家滩,那块曾经洒下过汗水和泪水的土地,那个曾经熬费了老汉一生心血的村庄。

    暴风雨过后的田野更显得寂静,发泄过怒气和怨愤的景藩老汉,心情十分平静。你娃子过后慢慢思量去!他在心里对儿子马驹说,你老子骂你赶你,是为了你有个好的落脚之地呀!老子尽了心,听不听在你,日后瞎了好了,甭抱怨你老子。

    偌大的牛棚里,被刺鼻的粪尿的气味充塞着,奶牛吞嚼青草的和谐的声音,像流水一般响着。饲养棚里是这样静温,老汉从敞开的木格窗户看出去,只见半缺的月亮从东塬顶上冒出来。他要在公社奶牛场里第一次住宿了,晚饭时不再是老伴给他端上碗来,而是自己拿上碗到小灶房里去打饭。

    老了!景藩老汉自己安慰自己,公事管不了了,自家屋里的家事也管不了啦!管不了啦,索性甭管,省得讨人嫌啊!快六十的人了,重活干不动了,也熬不得夜了,喂牛却是满可以胜任的。挣一份不算高的工资,够自己和老伴生活用度就行了。

    景满老汉磕了烟灰,再添上一遍草,准备回房里歇息。这当儿,窗台上探进一颗脑袋,叫了一声“大叔!”老汉一惊,忙招呼说:“彩彩,你怎么来了?”说着,急忙从木栅门里走出去。

    “我婶不放心,叫我来看看你。”彩彩说。

    “噢……”景藩老汉心头一热,还是老伴好哇。

    “马驹哥也叫我来看看你。”彩彩跟着景藩老汉边走边说,“他说他不敢来,怕你……”

    景藩老汉半信半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老伴不放心他出门,他信;说马驹也不放心,他不大信;不过也难料定,儿子倒不是劣货,平时也懂得尊敬父母……他觉得心头有一股热烘烘酸渍渍的混合滋味了。走进新居室,老汉忙说:“坐,彩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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