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事件
可以先不谈结婚的事,我不想离开团长。
张成功叹口气,说,对你来说,结不结婚一个样,该惹事照样惹事,唉,随你自己好了,你都把我烦死了。
我母亲又跟着阿尔伯特下了一趟畹町。阿尔伯特不让她去,她这回坚持要去。我知道这是母亲在逃避那个人,这是一个更可怕的信号,当一个人需要逃避某个东西时,可见它已经占据了她的心。
在长达一周的颠簸中,伊利亚心中不时地想起铁山,她开始发疯地想那个男人。可是她却在阿尔伯特面前不动声色,她要让他相信,她已经忘记了那个人,甚至要让自己相信,那个人和自己是不合适的,他们是两类人,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他是中国的一个军人,而自己是来中国避难的犹太人,这就是全部的事实。
一路上阿尔伯特全力照顾她,但还是遇上了麻烦。他们在路上过夜时,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蚊虫袭击。伊利亚身上被叮满了红包,那些巨型蚊子好像是有毒的一样,叮到身上会产生一种疼痛的感觉,刺痛使伊利亚不停地拍打。
阿尔伯特说,我用衣服把你包起来。
可是仍然没有用,伊利亚的头露在外面,额上不断被叮起大包。
伊利亚说,蚊子为什么不叮你呢,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说,可能是你的血味道好些。
阿尔伯特把她的头也包起来。
伊利亚叫道,我热得受不了了。
正当阿尔伯特一筹莫展之际,路过的几辆卡车停下加水,一个司机跳下车走到他们面前,问,你们是哪里的?
阿尔伯特说,我是亨通汽运的,我们正在对付蚊子。
那人说,我们是南侨机工。
阿尔伯特听说过这个车队,是陈嘉庚派来声援抗日的义工。阿尔伯特说,我们遇上了麻烦。
那人说,你这个方法不行,你等着。
他从车厢拿出一种像蚊帐的东西。这是纱罩,是英国珠罗纱做的。他说,只有这个东西管用,这两个送给你们。
阿尔伯特立即拿来给伊利亚戴上,说,谢谢你们。
这纱罩能让人喘气儿,还看得见,很好用。南侨机工的车队走了,阿尔伯特拿出炒米,用泉水配着,两人开始咽干粮。这几天他们几乎天天吃炒米,伊利亚觉得喉咙里好像有好几把刀子在刮着。
阿尔伯特说,我让你别来,是你自己要来的。
伊利亚突然说,阿尔伯特,你别自责,我愿意嫁给你,但你要尽快娶我,越快越好。
阿尔伯特愣了,说,你不要这样,伊利亚,我知道你想什么。
伊利亚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是说真的,阿尔伯特,我什么都明白了,我们能在这公路上活命,已经是神的特别眷顾,我们没像我们的父母一样死掉,我们还活着,原谅我要求太多,我一直只听自己的话,不听神的话,现在,我要顺服他。
阿尔伯特上前,拥抱她,他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伊利亚,我爱你。阿尔伯特流出眼泪,但我恐怕爱不好你,我已经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怎么会选择这样的职业呢?
他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