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铁山
说,我叫阿尔伯特·立西纳,她叫伊利亚,我们从上海来,我们迷路了。
上车。军官说。
他们被扶上车,阿尔伯特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军车车队。这时一辆吉普车驶上来,车窗里探出一张脸,是一个三十几岁的长官,长着一张短脸。他问,铁山,怎么回事?
叫铁山的年轻军官说,他们是犹太人,从上海来的,被红胡子抢了。
哦。长官看了看阿尔伯特和伊利亚,说,继续前进。
是。叫铁山的军官上了车,车队继续行进。阿尔伯特和伊利亚被控制在车厢里,这里有七、八个士兵,还有十几麻袋食盐,阿尔伯特就坐在上面,他认出了袋子上的英文。车子行驶在高悬的公路上,底下就是深深的澜沧江,看上去十分危险。
关于我母亲和我父亲邂逅的场面,我描述的很准确,因为这是我从母亲多次的回忆中记录下来的。母亲喜欢回忆这个场面,因为它非同寻常,具有很强烈的浪漫意味。母亲喜欢做梦的性格铸成了她日后苦难的根源,但她一生都没有改,我遗传了她的这种特质,否则就不会有我后来在金三角的那段肝肠寸断的经历。
但此刻母亲并没有对父亲产生任何浪漫的想法,她还沉浸在遭遇土匪所受的惊吓之中。
伊利亚紧紧地依着阿尔伯特,吓得发抖。她的腿上布满了虫子咬的包。铁山注视了她一会儿,从驾驶室爬进车厢,说,你们不要害怕。阿尔伯特说,我们不害怕,谢谢。铁山掏出一瓶虎标万金油,开始为伊利亚涂腿上的红包。
这里的虫子很毒。铁山说,这万金油很管用,去毒,我们挨了子弹,也用它堵着。
阿尔伯特问,这车队是要上哪儿?
铁山说,我们要回昆明。
阿尔伯特说,我们想到重庆的,可是迷了路。
铁山说,你们可以先随车队到昆明,然后你们再去重庆,这样比较安全。
他们的行李被扣了,铁山让人反复检查它们,然后他对长官报告说,他们不像有什么问题?就是有一笔钱。
长官道,一笔钱?
铁山回答,说是带到重庆做生意的钱。
长官说,先带回昆明再说。
阿尔伯特和伊利亚随车队奔波了六天,终于到达了昆明。他们好像连胃都要颠翻了。用餐的时候随士兵一起吃炒米和罐头。铁山一路上很照顾伊利亚,他让她换了一套新的长袖军服,能挡蚊虫叮咬,那盒万金油也送给了她。
到达昆明后,阿尔伯特接受了几天的查问,他们的行李重新被检查。第四天,铁山把行李还给他们,说,很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阿尔伯特问,你们怀疑我是谁呢?
铁山说,很对不起,这是在战时,我们要搞清楚这笔钱的来源。
阿尔伯特说,这是我叔叔给我的钱。
铁山说,我们查清楚了,你们可以走了,你们打算继续到重庆吗?
阿尔伯特突然说,我不去重庆了,我要回那条公路。
铁山问,你回那里干吗?
阿尔伯特说,我不想做生意了,如果我要求留在你们的车队里,你不会感到奇怪吧,你会同意吗?我的父母都被纳粹杀死了,伊利亚也一样。伊利亚,你想留下吗?
伊利亚低下头不说话。
铁山问,你能做什么呢?
阿尔伯特说,我能开车,我的兴趣就是开车和修车,我在德国学过修车。
铁山沉吟了一下,问,你为什么突然不想做生意了呢?
阿尔伯特说,我父亲做生意赚了很多钱,结果还是死了。
伊利亚突然说,长官,我也愿意留下。
铁山注视着她,想了一会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