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她们彼此叫名字，毕业后彼此改称老师。她们同年、同学、同事。相同的多了，就有了比较。越比较双方也就越客气了。

    乐果在电视上一出现林克便认出来了。在认出乐果的那个瞬间林克的心情像用慢镜头拍摄的花朵画面，一瓣挤着一瓣往外绽放。林克自己也料不到能有这样的好心情。心花怒放，是怒放呢！林克到这个时候才清晰起来，她恨乐果其实已经十几年了。说不出恨什么，但解恨是真的。

    星期一上午林克早到了十分钟。学校还是空的。只有校长在二楼办公室往外推窗户。林克在车棚底下对校长点点头，校长也朝她回敬了点头。林克笑得很从容。校长笑得更从容。

    乐果的出现很准时。因为准时更具备了某种幽灵性质。乐果知道有人在看自己，举手投足越发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乐果推车进门的时候林克正在调试节拍器。乐果的身影在她的眼里真实到近乎恍惚了。林克盯着乐果的胯部，研究她的步行动态。电视上的那个女人绝对是这个小婊子。怎么会错！她装得可真像，裤裆里头都天衣无缝了。节拍器在动，正好2/2拍节奏科学负责地摆动。没有一个节拍有可能出现奇迹。乐果正走过来。林克的脑子记不起昨天的话了。那些话她准备在下课之后当着大伙说的。但现在不行了。说不好会说出官司来的。

    第一节课间乐果哪里也没有去，她在一只小红鼓的旁边做手工，剪一只唐老鸭。林克走进办公室，办公室有三四个老师，各自忙自己的事。林克放下节拍器到乐果的面前去洗手，林克打上肥皂，对乐果说：quot;我也要剪一只鸡的。quot;乐果说：quot;不是鸡，是唐老鸭。quot;林克听在耳里，拉长了声音quot;哦quot;了一声，背过身去了。乐果听出话里的话，停下剪刀，感觉到脸上的颜色变了。傅老师正和孔老师、小沈老师说一件什么事，但傅老师突然想起什么了，抬起头，大声说：quot;前天晚上看电视了吧？quot;林克冷冷地说：quot;现在的电视有什么意思。quot;傅老师反驳的嗓门越发大了，说：quot;你没看，那天晚上公安员去抓鸡，笑死人了。quot;高老师倒了一杯开水，不以为然地说：quot;这还不是常有的事。quot;傅老师站到办公室的中间来，一边比划一边描述裙子和拉锁的事。高老师喷出一口水，说：quot;真的？quot;林克说：quot;别信她，电视上怎么会放这种东西？quot;傅老师丢开孔老师和小沈老师，重新叙述了一遍，重新比划了一遍。林克不看她，只是用毛巾擦手。小沈老师证明说：quot;是这样的，我也看见的。quot;林克说：quot;逗你玩玩的，我什么不知道，那个女的我还认识呢。quot;林克的话超出了这句话应有的效果，办公室很突然地阒静下来，所有的眼睛竟一起盯住林克了。乐果的余光看见林克的尖头皮鞋在身边走动，林克说：quot;是个日本姑娘，叫松下裤带子。quot;话一脱口，屋子里就大笑，乐果愣了一下，也跟上去笑。这时候老校长背着手慢踱过来，笑着说：quot;这么开心，是不是林克老师又在说我笑话？quot;这一问大伙又笑。林克说：quot;我怎么敢，校长你问问乐果老师，我什么时候说过人家的坏话了。quot;傅老师忙着接上来，说：quot;不怪林老师，是我惹的事。quot;乐果脸上的肉早就笑累了，僵在脸上看上去不是皮笑肉不笑，而是肉笑皮不笑。老校长瞥了她一眼，走上去一步，用身子把乐果挡住了。傅老师拉住老校长的胳膊，兴致正浓，又重头讲起。校长低着头，很开心的样子，耐心听。傅老师把quot;松下裤带子quot;的故事也讲了一遍，老校长点点头，笑着说：quot;电视我也看到的，又严打了。没有一两年那些女人是出不来了。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