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乱了(二)
装的土豆,苟泉一口就把工会主席挡回去了。其实贾老师对苟老师并没有意思,这完全是工会主席添出来的乱。但看不上是一回事,没有被看上是另一回事。贾老师对苟老师的怨恨却结下来了。乡下人刚进城,保不定什么时候谁就会伤了谁的心。苟泉对此一无所知。苟泉正伤心地目睹着quot;姑娘quot;这个概念的内涵一点一点浮浅起来,而外延却一天一天扩大开去,与城市一样开阔,与城市一样庞大了。苟泉进入城市的企图在quot;城市姑娘quot;面前遭到阻截了。鹊巢行动宣告失败。
乐果的出现使鹊巢行动突然间死灰复燃。转机说来就来,随乐果的身影亭亭玉立在夏日黄昏的晚风之中。乐果的出现类似于春雷一声震天响,类似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乐果是本城的、幼儿师范学校毕业的、长相说得过去的(乳房比较丰满)、女人味多少有一些的、身高一米五九的、体重四十七公斤的、有正规工作的、长头发的姑娘。鹊巢行动峰回路转。
乐果刚刚从她的情爱战争中败下阵来。这场战争使乐果面无血色。乐果是这场战争中的情爱寡妇,从头到脚洋溢出苍白和失神的寡妇气息。乐果后悔自己还是不该去堕胎的,只要孩子生下来,既是人证,又是物证,他不离婚也得离。乐果就是在最要紧的关头软了那么一下,到医院去了。乐果在床上躺了五十个小时,所有的往事像倾泻在地面的水银,碎碎亮亮散成许多小珠子,没有一颗捡得回来。
三个月后介绍人把乐果和苟泉领到一起了。乐果不想动,但碍于介绍人的情面,只好去。乐果赴约的那个黄昏已近一九八六年的暑假了,所有的日子都安安闲闲的。她披着长头发,一身黑长裙,腰里束了一道白皮带,像刚刚寡居的都市少妇,又幽静又幽怨。苟泉把乐果的样子看在眼里,没头没脑地伤心了。这样好的城市姑娘从他的身边溜走了多少呵!介绍人一走苟泉便站起身来了。苟泉平白无故地激动了,说:quot;我送你回去吧,我哪里有一点配得上你?浪费时间做什么?quot;苟泉给乐果的第一印象没有任何独特之处,但这句大实话却是例外。乐果正需要抚慰,她从苟泉的话里听出了温馨的东西和动人的地方。乐果回去也是无聊,就说:quot;都认识了,不成也是缘分,坐坐嘛。quot;这么说着话两个人相对一笑,竟轻松了,从尴尬境地里跳出来了,像多年不见面的老同学了。
那辆银灰色桑塔纳带领乐果做了失重绵软的飞行之后,马扁老板一直没有在佛罗伦萨夜总会露面。乐果在幼儿园的红木马旁边特意把马恬静抱到大腿上来的,嗲着嗓子问道:quot;爸爸是不是出差去啦?quot;马恬静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珠,说:quot;没有,爸爸天天在家里的。quot;乐果听了这话心情就坏掉了,像电子琴上的左爬音,一个声部一个声部地往下降。乐果在马恬静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愣在木马的旁边走神了。乐果开始追忆那个晚上的所有细节,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让他不高兴了,但是乐果记得那天晚上所有的环节都好好的,没有什么失误,这就更叫人伤心了。他说不来就不来了,就像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quot;他没来?quot;阿青问。这时候歌台上的音乐又响了,到处都乱哄哄的。乐果故作不解地反问:quot;谁呀?quot;阿青坐到乐果的对面,跷起腿,脸上是知天晓地的样子。阿青把上身靠过来,故作神秘地说:quot;你说谁呀?quot;乐果的胸口扑通了一下,笑容便僵在脸上了,她机械地说:quot;谁呀?quot;阿青用跷着的脚背轻轻踢了踢乐果的小腿肚,说:quot;呆子,我又不是没和他睡过。quot;乐果一听这话竟神经质地站起身来,握住拳头说:quot;我没有。quot;乐果站得太孟浪,酒都泼到阿青的脚上去了。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