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乡的一日
成太能干了,依萍帮不上忙。伟成对于买卖股票有一种狂热,对于股票行市了如指掌,十押九中,拥有一大堆的顾客,事业上一帆风顺,依萍对于股票一窍不通,而且不感兴趣,当伟成在依萍面前炫耀他对股票的知识时,依萍总是勉强着自己,装作热心的聆听着。伟成在美国日子久了。一切习俗都采取了美国方式,有时依萍不太习惯,伟成就对依萍说,既在美国生活,就应该适应这里的生活。因此,家务上的事情,依萍往往还得听取伟成的裁夺。
至于宝莉,从小她就自称是爸爸的女儿。
“伟成,你这样不行,把女儿宠坏了!”依萍常常急得叫道。
“别担心,我们宝莉是个乖孩子。”伟成总满不在乎的笑着说。
“妈妈坏!”于是宝莉便乘机操着道地纽约口音的英文骂依萍一句。
宝莉六岁以前,依萍坚持要宝莉讲中文。可是才进小学两年,宝莉已经不肯讲中文了,在白鸽坡内,她的小朋友全是美国孩子,在家中,伟成也常常和她讲英文,依萍费尽了心机,宝莉连父母的中国名字都记不住。依萍自己是中国的世家出身,受过严格的家教,因此,她惟一对宝莉的期望就是把她训练得跟自己一样:一个规规矩矩的中国女孩。可是去年当宝莉从夏令营回来时,穿着伟成替她买的牛仔裤,含着一根棒棒糖,冲着依萍大声直呼她的英文名字Rose起来。依萍大吃一惊,当时狠狠的教训了宝莉一番。宝莉说夏令营中,她有些朋友也叫她们妈妈的名字。依萍告诉宝莉,在中国家庭中,绝对不许有这类事情发生。宝莉是爸爸的女儿,宝莉不是妈妈的女儿,这虽然是宝莉小时的戏语,但是事实上,依萍仔细想去,原也十分真切。宝莉与伟成之问,好像一向有了默契一般。其中一个无论做任何事情,总会得到另一个精神上的支持似的。宝莉和伟成有共同的兴趣,有共同的爱好。每天一吃过晚饭。父女俩盘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电视,议论着电视里的节目。有许多节目,依萍认为十分幼稚无聊,可是伟成和宝莉却看得有说有笑,非常开心。依萍常常在他们身后干瞅着,插不进话去。每天下午到这个时候,依萍都这样仁立在厨房的玻璃窗前,凝视着窗外灰白的道路,听着往纽约公路上那些车辆尖锐单调的声音,焦虑的等待着伟成和宝莉回家,以便结束她下午这段真空时间,开始度一天的下半截,但是这下半截往往却是父亲和女儿时间,依萍不大分享得到。
“呀!怎么还没开灯?”伟成准六时踏进了大门,跟着宝莉也跳跳蹦蹦,替伟成提着公文包跑了进来。伟成穿着一袭最时兴崭新的鹿皮大衣,新理的头发,耳后显着两道整齐的剪刀痕迹,脸上充满闻到厨房菜肴的光彩。宝莉穿了一身大红的灯芯绒衣裤。头上戴了一顶白绒帽,帽顶有朵小红球。宝莉长得不好看,嘴巴太大,鼻子有点下塌,但是她却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乌亮的眼珠子,滴沥溜转,有些猴精模样,十分讨喜。宝莉进来后,把公文包及背上的书包摔到沙发上,然后便爬上伟成的膝盖,和伟成咬起耳朵来。
“怎么了,宝贝女儿,脸怎么冻得这样红?”伟成爱怜的抚弄着宝莉的腮帮子问道。
“宝莉,去洗手,准备吃饭了。”依萍一面把菜盛到碟里,一面叫宝莉道,宝莉没有立即理会依萍的吩咐,她抚弄着伟成的领带,在伟成耳根子下悄悄说道:
“我们在山坡后面捉迷藏呢!”
“我听见啦,”依萍转过头来说,“又出到外面去玩了,我说过只许在屋内玩,你伤风还没有好全呢。”
“妈妈的耳朵真厉害,快别说了,去洗手吧。”伟成捏了一下宝莉冻得通红的鼻子笑着说道,宝莉跳下伟成的膝盖,一溜烟跑进了盥洗室。
“Rose,今天做了些什么啦?有没有去Mrs.Jones家打桥牌?”伟成翻阅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