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大家看到应春草对着程远青发脾气,就有些抱不平。岳评说:“应春草,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程老师问你,就必有她问的意思,你就说呗!你男人的名号,又不是皇帝老子,说了就说了,怎么就不能说!”
鹿路倒是多少能理解应春草的心情,说:“你是不是不敢说?说了,怕他知道了再揍你?”
应春草忽就变了脸,说:“我不怕他揍我,我就怕他不揍我!”
天啊,这是什么逻辑?安疆老人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哆哆嗦嗦地摸了摸应春草的额头,说:“孩子,发烧了?”
应春草简直变得不可理喻,她推开了安疆的手说:“我好着呢。你们干吗盯着我不放啊?”
要是平时,卜珍琪遇到这种事,就会用领导的口吻说:“应春草,是你要大家帮助你搞清问题,你要反思。”可惜今天的卜珍琪沉浸在自己的混乱中,无瑕他顾。
半天没说话的褚强挺身而出,说:“应春草,我看你被人打成这样,心里特难过。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转眼反倒和自己人干起来了?你这不是混淆了敌我吗!”
应春草翻翻白眼说:“谁是敌?谁是友?我不跟我男人是友,反倒跟外人是友?休想吧你!”
一席话,把褚强噎了个大窝脖。
大家此刻已顾不得恨应春草了,无边的疑惑袭上心头,这个下岗女工着了什么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毫无立场。人们发出厌烦的嘘声,有人说,组长,时间这么宝贵,别瞎耽误功夫了。
程远青眼看应春草像变色龙一样改换腔调,惟一不变的是她臂上的血痕。不管大家情绪多么纷乱,程远青对自己说,别慌。回到刚才应春草逃开的地方,那就是要害。
程远青说:“应春草,我还要拉你回到你不愿意回答的那个问题。”
应春草忘得一干二净,她说:“哪个问题啊?我回答。没什么保密的,没不乐意回答的。”
程远青笑笑,面向大家说:“我邀请大家给我做个证明,我问的题目应春草是一定知道的。如果她不愿意回答,就说话不算数,呆会散了,要请大家吃饭。”
大家说:“好啊!”
这本是开玩笑,家境贫寒的应春草还真费了琢磨。她叮嘱自己一定要回答出程远青的问题,要不然,这么一大拨子,人吃马喂的,那得多少钱啊!应春草不单是心疼钱,按说大家小组一场,请组员们吃个便饭,也不为过,但应春草今天身上只带了几块钱,预备着给家里买点菜,要是请客,连买水喝都不够解渴的。
想到这里,应春草说:“行,只要知道,我一准答出来。”
程远青担骸昂茫那你听好了,应春草,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是……他……”应春草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胳膊,可能是伤口被触痛了,她原本就皱缩的小脸,更显枯萎。
程远青说:“他是谁?”
“我男人。”应春草吃力地回答。
程远青说:“他叫什么名字?”
应春草看看程远青,看看大家。程远青坚定地看着她,大家期望地看着她。应春草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说:“他叫苏……秉……瑞。”
程远青说:“苏秉瑞打了你,你怎么想?”
应春草木呆呆地说:“以前恨,后来就不恨了。”
大家百思不解,说:“打你还不恨他,你太懦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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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春草说:“你恨,他就更打你。你不恨,他过了那个劲,就来哄你,对你可好了。你要是好长时间不挨打,你就皮肉痒痒。他打了你,他才会后悔,他才能想起疼你,给你买好吃的,送个礼物什么的。所以,他说,你就是找打。你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