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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杀手
蹄声,响到远处去了。

    火把慢慢在地上熄灭了,土司才喊追。我说:quot;追不上了。还是去救人吧,他还没有死。quot;

    quot;谁?quot;老土司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惊恐。

    我笑了,说:quot;不是你,是你的大儿子,杀手在他肚子上杀了一刀,血和屎一起流在床上了。quot;

    老土司说:quot;他为什么不杀我?quot;

    他其实是用不着问的,我也用不着去回答。还是他自己说:quot;是的,我老了,用不着他们动手了。quot;

    quot;他是这样想的。quot;我说。

    父亲说:quot;你一个傻子怎么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quot;

    塔娜在我耳边说:quot;你叫他害怕了。quot;

    quot;就是因为我是个傻子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quot;我回答。土司叫人扶着,到继承人的房间里去了。眼前的情景正跟我说的一样,大少爷的屋子充满了血和粪便的味道。他的肠子流到外面来了。他的手捂在伤口上,闭着眼睛,睡意朦胧地哼哼着。那种哼哼声,叫人听来,好像被人杀上一刀是十分舒服的事情。好多人在耳边喊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回答。

    老土司的眼睛在屋子里扫来扫去,最后,定定地落在了我妻子身上。我对塔娜说:quot;父亲想要你去叫。quot;

    父亲说:quot;是的,也许你会使他醒来。quot;

    塔娜的脸红了,她看看我,我的脑子开始发涨了,但我还是胡乱说了些救人要紧的话。塔娜喊了,塔娜还说:quot;要是听到了我叫你,就睁一下眼睛吧。quot;但他还是把眼睛紧紧闭着,没有睁开的意思。门巴喇嘛只能医眼睛看不见的病,对这样恐怖的伤口没有什么办法。还是把行刑人传来,才把伤口处置了。两个行刑人把肠子塞回到肚子,把一只盛满了药的碗扣在伤口上用布带缠住了,哥哥不再哼哼了。老尔依擦去一头汗水,说:quot;大少爷现在不痛了,药起作用了。quot;

    麦其土司说:quot;好。quot;

    天开始亮了。哥哥的脸像张白纸一样。他沉沉地睡着,脸上出现了孩子一样幼稚的神情。

    土司问行刑人能不能治好他。老尔依说:quot;要是屎没有流出来,就能。quot;

    尔依很干脆地说:quot;父亲的意思是说,大少爷会叫自己的粪便毒死。quot;

    土司的脸变得比哥哥还苍白。他挥挥手,说:quot;大家散了吧。quot;大家就从大少爷的屋子里鱼贯而出。尔依看着我,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我知道他是为我高兴。塔娜的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我,她的意思我也知道。是的,哥哥一死,我就会名正言顺地成为麦其土司了。我不知道该为自己高兴,还是替哥哥难受。每天,我都到哥哥房里去两三次,但都没有见他醒过来。

    这年的春天来得快,天上的风向一转,就两三天时间吧,河边的柳枝就开始变青。又过了两三天,山前、沟边的野桃花就热热闹闹地开放了。

    短短几天时间,空气里的尘土就叫芬芳的水气压下去了。

    哥哥在床上一天天消瘦下去,父亲却又恢复了精神。他不再整夜热敷了。他说:quot;看吧,我要到死才能放下肩上的担子。quot;他那样说,好像只有一个儿子。那个儿子还没有死去,就开始发臭了。哥哥刚开始发臭时,行刑人配制的药物还能把异味压下去。那都是些味道很强烈的香草。后来,香草的味道依然强烈,臭味也从哥哥肚子上那只木碗下面散发出来。两种味道混合起来十分刺鼻,没人能够招架,女人们都吐得一场糊涂,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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