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倒扣着的水桶。母亲得到了一些光亮、多彩的玻璃珠子。土司太大知道这种东西一钱不值。她就是脱下手上一个最小的戒指，也可以换到成百串这种珠子。

    叔叔后来才把礼品送到各人房间里。除了戴到我手上的戒指，他给我的正式礼物是一把镶着宝石的印度宝剑。他说：quot;你要原谅我，所有人里，你得到最少的礼物。小少爷的命运都是这样的。quot;他还问我，quot;孩子，喜欢自己有个叔叔吗？quot;

    我说：quot;我不喜欢姐姐。quot;

    他问我：quot;哥哥呢。quot;

    我说：quot;他以前喜欢我，现在不了。quot;

    他们并不是专门回来看我们的。

    他们回来时，汉地的国民政府和共产党都跟日本人打起来了。那时的中央政府已不在我们祖先去过的北京，而在我们不熟悉的南京。班禅活佛也去了那里；所以，我们认为国民政府是好政府。藏族人的伟大活佛不会去没有功德的地方。我的叔叔做从印度到西藏的生意时常到日喀则，伟大班掸的札什伦布寺就在那里。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生意也跟着做到了南京。叔叔还捐了一架飞机给国民政府，在天上和日本人打仗。后来，国民政府失去南京。叔叔出钱的飞机和一个俄国飞行员落到了一条天下最大的河里。叔叔是这么说的：quot;我的飞机和苏联小伙子一起落在天下最大的河里了。quot;班禅活佛想回西藏，叔叔带上资财前去迎接，顺便回来看看家乡。我看得出来，这时，就是父亲让位给他，他也不会当这个麦其土司了。当然，他对家里的事还是发表了一些看法。

    他说，

    第一，从争斗的游涡里退出来，不要再种鸦片了；

    第二，他说，麦其家已经前所未有地强大，不要显得过于强大。他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土司不会再存在多久了。总有一天，西部雪域要倒向英国，东边的土司们嘛，自然要归顺于汉人的国家；

    第三，在边境上建立市场是再好没有的想法，他说，将来的麦其要是还能存在，说不定就要靠边境贸易来获得财富了；

    第四，他带侄女回来是要一份嫁妆。父亲说：quot;我把她给你了，你没有给她一份嫁妆吗?quot;叔叔说：quot;要嫁妆时，她巴不得再有两三个有钱的老子。quot;父亲说：quot;看你把她教成什么样子了。quot;叔叔笑笑，没有说话。姐姐的表现叫一家人都不喜欢。她要住在自己原来的房间，管家告诉她，这房间天天有人打扫，跟她没有离开时一模一样。但她却皱着鼻子，里里外外喷了好多香水。她还对父亲说：quot;叫人给我搬台收音机来。quot;父亲哼了一声，还是叫人搬了台收音机给她。叔叔都没想到她居然从那么远的地方带了电池来。不一会儿，她的房间里就传出怪里怪气的刺耳的声音。她把收音机旋钮拧来拧去，都是这种声音。叔叔说：quot;你省省吧，从来没有电台向这个地方发射节目。quot;quot;回到伦敦我就没有新鲜话题了。quot;她说，quot;我怎么出生在这个野蛮地方！quot;土司愤怒了，对女儿喊道：quot;你不是回来要嫁妆的吗？拿了嫁妆滚回你的英国去吧！quot;

    哥哥闻讯从北方边境赶回来了。说来奇怪，全家上下，只有他很欣赏姐姐，在我们面前做出这个英国夫人才是他真正亲人的样子。可亲爱的姐姐对他说：quot;听说你总去勾引那些村姑，一个贵族那样做很不体面。你该和土司们的女儿多多往来。quot;哥哥听了，哭笑不得。好像她不知土司的女儿们都在好多天骡马的路程之外。并不是有月亮的晚上一想起，拾腿就可以走到的。

    他恨恨地对我说：quot;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