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到了河里。当小和尚从水里爬起来，湿淋淋地站在桥上时，土司太太咯咯地笑了。你听听，她的笑声是多么年轻啊。当他们开始爬官寨前长长的石阶时，母亲突然吩咐把寨门关上。

    近来，寺院和土司关系不是十分融洽。

    起因是我爷爷过世后，济嘎活佛脑袋一热，放出话说，只有我叔叔才合适继承土司的职位。后来，是我的父亲而不是叔叔做了麦其土司。这样一来，寺院自然就要十分地寂寞了。父亲按正常的秩序继位作了土司，之后，就在家里扩建经堂。延请别处的有名僧人，而不把不守本分的寺院放在眼里。

    母亲带着一干人，在官寨骑楼的平台上面向东方，望王气东来。

    活佛在下面猛拍寨门上狮头上的钢环。

    跋子管家几次要往下传话，叫人开门。但都给母亲拦住了。母亲问我说：quot;去开门吗?quot;

    quot;叫他们等一等吧。想讨我家的银子可不能那么着急。quot;我说。

    管家，侍女，还有家丁们都笑了。只有我的奶娘没笑。我知道，在她的脑子里，是把僧人和庙里的神佛混同一体的。

    卓玛说：quot;少爷真聪明啊。quot;

    母亲很尖锐地看了侍女一眼，卓玛就噤了声，不再言语了。

    母亲骂一声：quot;哪能对活佛这样无礼!quot;牵起长长的百褶裙，姿态万方下楼亲自给活佛开门去了。

    活佛行礼毕。土司太太也不还礼，而是娇声说：quot;我看见活佛的黄伞给吹到河里去了。quot;quot;阿弥陀佛，太太，是我道行低微的缘故啊。quot;

    河谷里起风了。风在很高的空中打着唿哨。

    母亲并没有请活佛进入宫寨，她说：quot;起风了，明天，你也带着庙里的乐手去欢迎我们的客人吧。quot;

    活佛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劲地对土司太太躬身行礼。照理说，他这样做是不对的。一穿上黄色的衬衫，紫色的袈裟，他就不是自己了，而是众多神佛在这片土地上的代表，但他把这一切都忘记了。

    早晨，碉楼上两声号炮一响，我就起床了，而且是自己穿的衣服。奶娘忙不迭拿来便盆，可我什么也屙不出来。昨天一天，把肚子里的东西都拉光了。

    经堂里鼓声阵阵，官寨上缭绕着香烟。院子里和官寨前的广场上拴满了汗水淋淋的马匹。头人们带着各自的人马从四村八寨赶来。我和母亲一起从楼上下来，大队人马就出发了。土

    司太太骑一匹白马走在一队红马中间。腰间是巴掌宽的银腰带，胸前是累累的珠饰，头上新打的小辫油光可鉴。我打马赶上去。母亲对我笑笑。我的红马比所有红马都要骠肥体壮，步伐矫健。我刚和母亲走到并排的位置，人们就为两匹漂亮的马欢呼起来。欢呼声里，阳光照耀着前面的大路，我和母亲并肩向前。我以为她不想跟个傻乎乎的家伙走在一起。但她没有，她跟儿子并马前行，对欢呼的人群挥动手中挂着红缨的鞭子。这时，我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无限爱意。

    我一提马缰，飞马跑到前面去了。

    我还想像所有脑子没有问题的孩子那样说：quot;我爱你，阿妈。quot;

    可我却对随即赶上来的母亲说：quot;看啊，阿妈，鸟。quot;

    母亲说：quot;傻瓜，那是一只鹰。quot;她空着的一只手做成鹰爪的形状，quot;这样一下，就能抓到兔子和羔羊。quot;

    quot;它们还会抓河上的死鱼。quot;

    quot;它们还会扑下来抓住毒蛇呢。quot;

    我知道母亲所说的毒蛇是指那个叛变的头人，甚至还是指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