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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着爬着我便对老牛头的防御体系有了新的认识。老牛头把这座山用寨墙围起来纯粹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他把进山的路看住了,可是这么大一片山林他哪能都看住?只要敢翻越他的寨墙,就进入了无人之境,也许他认为这么陡峭的山坡没有路没人能爬得上来,可是他也不想想,真正要打他的时候谁会那么傻,硬着头皮从正面的通道顶着他们的枪子往上攻呢?这边的山坡虽然陡峭,可是只要身手利索,再借助绳子、树木和荒草、石头,爬上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难度。要是我,肯定要在这山上设立几个暗哨,就像我们狗娃山那样,表面上看起来警戒松松散散,可是要是真有外人上山,要想逃过我们的眼睛也不是容易的事儿。在爬山的过程中,我的主意也渐渐形成了,对于我即将要干的事儿也更有信心了。说到底,老牛头终究还是一个土匪,而且肯定是一个没文化、也没有多少钱的土匪,别看他像模像样地派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我敢断定,那封信也是他让别人代笔的。
爬着爬着眼前一亮,我们来到了山顶,山顶上有一座木屋,可以看到木屋里有伙计在守卫。这座山林深草密,在这山顶上设个瞭望哨还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他们根本看不到山坡上的情况。我跟胡小个子躲到了一块巨石的下头,趴在齐腰深的荒草丛中朝下望去,那条用青石条铺成的路像一条蚰蜒在山中时隐时现蜿蜒曲折地一直通到了一座庙宇前。庙宇红墙黄瓦,在青碧的山峰衬托下格外醒目辉煌。胡小个子扒着我的耳朵悄声告诉我:“这个庙原来是供菩萨的,庙只是个前庭,庙里头是个山洞,洞大得很,能住几百人。老牛头就在这里头。”
他的嘴里有一股大蒜、旱烟和牙垢联合起来的臭味儿,熏得我作呕,我忍耐着他那浓烈口臭的冲击问他:“你咋知道的?”
他说多少年以前他跟他娘到这个庙里上过香,后来这个山跟庙都叫老牛头占了,就再没有来过。这是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以来他头一次对我提到他娘。我忍不住问他:“你娘现在还在不在?”
胡小个子说:“当然在呢,不在还能到哪去。”
我说:“你娘在呢你咋从来没有提过?谁养活着呢?”
胡小个子有几分忸怩:“咱干的这个营生哪敢给家里人说。她自己纺线织布过活呢。我有钱了有时候也回去看看她,给她留些钱就成了。”
我想起了我娘。胡小个子比我强,好赖还有个亲娘,我的亲娘却早已经变成黄土了,虽然奶奶对我不错,可是她终究不是我亲娘,而且她这个人有时候不太着调,她不适合给任何人做娘,如果她是个男的给人当个爹倒还勉强凑合。我说:“现在伙里按时发饷呢,你不要把钱都扔到赌摊子上,多孝敬孝敬你娘,等你娘死了你也就不后悔了。”说完了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这话说得有点像他的长辈,而他的年纪比我足足大了一轮,个头更是比我高了一个脑袋。
胡小个子倒是蛮认真的连连点头:“对着呢,我听尕掌柜的。”
闲聊了几句,想起正事,我们又开始注意观察老牛头的山洞。这家伙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自己在狗娃山上挖窑洞居住,这家伙倒省事,把菩萨的家当了匪窝。大庙的前头也有岗哨,静悄悄地看不到有人出入。看样子老牛头的人缘也不好,我们爬了半晌午居然没有什么来访的客人,我跟胡小个子勉强也算个访客,却躲在山顶上的石头下面不敢露面。
“要是能弄个活口再审一下就好了。”
“那不难嘛,下了山诱上一个就成了。”
我知道胡小个子他们干这种事情比我老到,就顺水推舟把任务压到了他的头上:“那咱就下山,你领个活口回来。”
我们开始下山,真应了那句话,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的时候是顺着走,头在上脚在下朝上走。下山的时候是倒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