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豆 风景变了,规则变了
箱,里面结实地塞满了肮脏的衣物。其中有足以将一个人逼得精神异常的材料,不,大概足够三个人用的。只需举出性生活这一条即可。绝非可以在人前说出口的东西。
不能去看医生。青豆想。只能自己单独解决。
先把我自己的假设继续推演下去。
假定这样的情况真的发生,换言之,我置身的这个世界真的被变更了,那具体的道岔口究竟是在何时、何地,又是如何被扳转的呢?
青豆再度集中意识,搜寻着记忆。
最先想到的世界变更的部分,是数日前在涩谷的酒店房间中处置油田开发专家那一天。在首都高速公路三号线上走下出租车,利用紧急避难阶梯下到二四六号公路,换了一双连裤袜,走向东急线三轩茶屋车站。途中青豆和一位年轻警察擦肩而过,第一次发现对方的外表和平时不同。那便是开端。如此看来,恐怕是在稍往前一点,世界发生了转换。因为那天早上,她还在家附近看见警察身穿看惯的警服、佩着老式左轮手枪。
青豆想起在陷入交通拥堵的出租车中听到雅纳切克《小交响曲》时体验的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那是一种身躯被扭绞的感觉,一种身体组织像抹布一样被一点点地绞干的感觉。那位司机告诉我首都高速公路上有紧急避难阶梯,我脱下高跟鞋,从那条危险的阶梯走下去。在强风的吹拂下光着脚走下阶梯时,《小交响曲》开头的鼓号曲始终断断续续地在我的耳中鸣响。没准那就是开端。青豆暗想。 一出租车司机给人的印象也十分奇妙。他在临别时说的那句话,青豆依然记得清楚。她尽量准确地在脑子里再现那句话。
一旦做了这样的事,往后的日常风景,看上去也许会和平常有点不一样。但是,不要被外表迷惑。现实永远只有一个。
这个司机说话挺奇怪的。青豆当时想。但是他究竟想表达什么,她心里并不明白,也没特别在意。她急着赶路,没时间多想麻烦事。但现在重新回味,这段话显得十分唐突、奇妙。像是忠告,又似乎能理解成暗示性的讯息。司机究竟想向我传达什么寓意?
还有雅纳切克的音乐。
为什么我立刻明白那音乐是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我怎么会知道那是谱写于一九二六年的曲子?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并不是听了开篇主题就能说出名字的通俗乐曲。一直以来我也没有热心地听过古典音乐,连海顿与贝多芬在音乐上的差异也不太清楚。尽管如此,为什么一听见出租车的收音机里流出的那支乐曲,我立刻就明白“这是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为什么那支乐曲会给我的身体带来激烈的个人震撼?
对,那是一种非常个人的震撼。像长期休眠的潜在记忆,因为某个契机在不曾料想到的时刻被忽然唤醒,就像那种感觉。其中有种仿佛被人抓住肩膀摇撼的感觉。如此看来,也许我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的某个地点,曾经和那支乐曲发生过深切的关联。也许当音乐流过来,开关就自动打开,我身体内部的某种记忆就自然苏醒了。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但无论怎样苦苦搜寻记忆深处,青豆也毫无头绪。
青豆环顾四周,凝视自己的手心,检查指甲的形状,为慎重起见还隔着衬衣用双手抓住乳房检查形状。没有特别的变化,大小与形状一如平日。我还是原来的我,世界还是那个大千世界。但某些东西开始发生变化。青豆能感觉到。就像寻找图画上的错误一样。这里有两张图画,左右并排挂在墙上比较,似乎完全相同。但你仔细地一一检查细节,就会发现有几处细微的差别。
她调整情绪,翻动缩印版报纸,抄录了本栖湖枪战的详细情形。五支中国制造的卡拉什尼科夫AK47自动步枪,据推测大概系由朝鲜半岛走私进来的。恐怕是军方转让的二手货,水准不低,弹药也充足。日本海海岸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