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难以置信
曲斌的眼睛看着自行车的脚蹬子。
我突然将右手伸进曲斌的左侧裤兜。
“你干什么?”曲斌躲闪。
他的裤兜里有一张纸,被我拿了出来。曲斌抢那纸,我已经看清了纸上的文字:高价收购人肾。
没等我说话,曲斌说:“欧阳,咱们没有任何办法了,本来儿子上大学钱就不够,咱们还把仅有的积蓄赔光了。我蹬三轮车叉伤了人,人家张口就是索赔两万。欧阳,咱们是走投无路呀!
既然你看见了,我也不瞒你了,我上午已经和收购肾的人联系上了,价钱也谈好了,五万元。下星期的今天取肾,取肾之前他们付款。有了这五万元,问题就都解决了。“
曲斌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
我不同意:“绝对不行。就算卖肾,也是我卖。肾对女人没有对男人重要。”
曲斌说:“是我摔伤的人,应该由我卖肾。”
我说:“是我炒股赔的钱,由我卖。”
我们就这么争。
我突然想起了我大拇指指甲盖上的曲线,曲斌是七天后卖肾,而我最多只需要两天就可以证实大拇指指甲盖上预示的股票曲线正确与否。
我问曲斌:“确实是一周后取肾?”
“确实是。”他点头。
“如果在这之前,我找到了办法挣钱,你就不卖肾了?”我说。
“当然。你有什么办法?”曲斌问。
“……我在想……”我支吾。
“你也有事瞒着我?”轮到他质疑我了。
“没有。”我改用坚定的口气,“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曲斌看我。
“如果提前取肾,一定要告诉我。”我说。
“怎么能不告诉你?你不去,谁收钱?我被麻醉了,怎么拿那么多钱?”曲斌说。
“这就好。”我说。我就怕他背着我提前去卖肾。
“我走了?”曲斌说。
我点点头。看着曲斌的背影,我的眼泪使得气象台不得不将天气预报修改为“晴,局部地区有阵雨”。
进病房前,我先到厕所洗脸,我不想让她们看我的泪眼。洗完脸,我经过泔水桶时,无意问瞥见泔水桶里有曲斌拿来的馅饼,我认识我家的馅饼。葛英在我和曲斌离开病房后,把它们扔了。我本来以为我的身体里已经没有眼泪了,我错了。这次流出的眼泪比刚才流出的还多。
我一边流泪一边将我家的馅饼从泔水桶里拿出来,我没有用自来水而是用泪水冲洗它们。我家做馅饼用油很少,馅饼拿在手里像馒头,不会油了手。
我拿着馅饼走进病房,葛英没看见我手里的馅饼,她对我说:“我吃了你家的馅饼,味道不错。”
我说是吗?我从病床下拉出凳子,我坐在葛英身边当着她吃曲斌做的馅饼,我的眼睛很争气,没有流泪。
我的余光看见葛英的表情很尴尬,尴尬里当然还有吃惊,她无论如何不能想像如今还会有城里人吃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食物。
其他患者都在午睡,病房里很安静。
葛英显然睡不着,她一直看着我吃馅饼。
我吃完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我:“你先生也给你带馅饼了?”
尽管我愤怒,但我明白我现在不能得罪她。
不能让她感觉下不来台。我点点头。
我看出葛英舒了口气。
葛英睡着后,我悄悄从邻床那位患者的床头柜上上拿过证券报,我离开病房,到护士值班台前向护士要了一张纸,借了一枝笔,我坐在室外的一片草地上,将我的左手大拇指挨个放在报纸刊登的个股上。每当指甲盖上显示出这只股票的未来月线图时,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