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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诉我呢?”

    他看着她,意思是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小菲看到他眼底里的惧怕,他一直是独自在抵御这惧怕。她一向是他们俩中间胆大的那个,无知无畏的小菲过去一向给他安慰。她拉住他的手。她得继续做傻大胆。

    “那我们就去开刀吧。”

    “大夫说开刀不见得比保守治疗希望大。”

    “那我们保守治疗!”

    “要看医生们会诊之后如何定夺。”

    “你知道吗?肝癌的幸存者很少。”他说。

    “有多少?”她问。

    “百分之四、之五,也许之十。说法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省图书馆看了医学文献。”

    她眼泪又落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书呆子!他自己去读自己如何无救,将如何去死,独自一人,读着读着,万箭穿心。

    “百分之十里面就有你!”小菲说,“明天就陪你去医院,找全省最好的专科老大夫给你会诊。”

    “会诊是下礼拜一,上午九点。”

    “把欧阳雪马上叫回来。”

    “干什么?!我连你都不想惊动,想有了会诊的结果再告诉你!你这么早告诉她干吗?”

    小菲心里无限愧怍:直到一小时前,她还在心里紧急谋划如何去找艺术学院的会计,挖掘他的风流秘密。他从来没痴狂地爱过小菲,这点她比谁都清楚,他窝里窝囊地接受她痴狂的爱。他让她称了心,让她从头追求到底,爱痛快了。她抹一把泪水,去厨房倒了大半盆水,走到他面前,放下盆,自己拖了个小凳过来,坐上去。她替他脱了鞋袜,把他冰凉的脚放进热水里。他的脚怎么永远冰凉呢?谁会知道他最需要温暖的是一双脚呢?小菲头抵在他的膝盖。不能哭,千万别哭。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为了掩饰落发,她烫了头,满头卷花。

    “小菲,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他像对孩子说话似的。

    “什么秘密?”她想,什么秘密都无所谓了。你告诉我你杀人放火我都只会这样笑笑。

    她就那样笑笑,一面擦干他的脚。然后端起脚盆对他说:“赶紧盖上被子,脚又要凉了。”

    他很乖,立刻照办。等她从浴室洗了脚进来,他靠着三个枕头,似乎是个平实家庭的男人,有双烫热的脚,有个热被窝就舒适得成了一条虫。他看看小菲,可着劲地舒服,还有几日舒服呢?他这样的舒服夜晚已经编上了数目,已经是有数的了。只是数目是三位数,是四位数,还是两位数这一点还有待天定,也有待人为。一个错误的治疗方案,将会把一切草草终结。

    她躺在他身边。他刚烫热的脚又凉下去。

    “你不要听我的秘密?”

    “快睡吧。”

    “万一他们动坏了手术——现在牛大夫马大夫多得很——你可错过这个秘密了。”

    “我们去上海动手术。”

    “上海的大夫就好了?”

    “找你哥哥的同学主刀。”

    “他不开刀。他是血液病专家。他是用一种血液验癌的方式查出来的。”

    “我陪你去上海。一定会找到个好外科大夫。”

    “不一定……”

    “你烦死了!”她抱住他。

    “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你其实早就知道。二十九年前,你在下面土改,我回来遇到了一个女孩子。”

    小菲心想,现在来坦白交代这种秘密多可笑?多可怜?他的确只有这一件事没跟她一五一十交代过,不过这时她觉得他的诚实太无足轻重了。难道她还会在意?多么文不对题!她一面听他说,一面恨不得他还有足够长的生命,再去恋爱一次。不,两次、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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