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岑今懵了,“屁股”这个词,她几乎从来没说过,她爸爸妈妈也不会说,都是找个别的词带过去。现在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而且是说她爸爸,她气极了,回嘴说:“你才是流氓,你说下流话!”
红姐姐呵斥那个小孩说:“建建,叫你别说出来的,你怎么又说出来了?”
建建不服气:“她爸爸是流氓吗,怎么不能说出来?”
“我爸爸叫我别把这事说出去的。”
“我又不是从你那里听来的,是听我哥说的,我哥也不是听你说的,是从大字报上看来的。”
岑今辩白说:“我爸爸不是流氓!”
建建说:“你爸爸就是流氓!他看女人的屁股。”
“我爸爸没有!”
“就有!就有!“
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孩说:“如果你爸爸没看你妈的屁股,你妈怎么会生下你来?”
她哑巴了,因为她模糊记得有天半夜,她要拉尿了,因为是冬天,妈妈起床去替她拿尿罐到床边来,好让她少跑点路少挨冻。朦胧之中,她看见妈妈从床上下来,边走边往上拉内裤,她当时有点吃惊,难道妈妈刚才在被子里内裤是垮下来的?
但她事后并没多想这事,因为这不稀奇,她那些腰上穿橡皮筋的裤子,如果穿久了,橡皮筋就松了,裤子就会往下垮,就得让妈妈给她换新橡皮筋。也许妈妈的内裤橡皮筋松了,忘了换新的,所以就垮了。
但现在听到这个男孩的话,她突然想起了那件事,也许妈妈的内裤不是橡皮筋松了垮下去的,而是——?
她羞愧难当,正想逃跑,就听红姐姐呵斥那个男孩:“忠忠,你瞎说些什么呀?照你这么说,你爸爸也是流氓,他不看你妈妈的屁股,你妈怎么会生下你来?”
这可真是太大快人心了!她停住脚,暗自责怪自己:我怎么就知道跑,而不知道回这么一句呢?
但红姐姐很快就把矛头转回到她头上来,很权威地说:“今今,你别高兴,我不是说你爸爸不是流氓,我只是告诉忠忠,他根本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你爸爸的事是我爸爸去外调的,我比谁都清楚,你爸爸是流氓,因为他看了别的女人的屁股。”
“我爸爸没有!”
“就有!我亲耳听我爸爸对我妈妈说的!”
“你爸爸乱说!”
“我爸爸乱说?你到大字报栏那里去看看,大家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
有个小孩子吆喝起来:“来,把她弄到大字报栏那里去,让她自己看。”
几个孩子冲上来,把她往教学区那边推,她不肯去:“我不去!我不去!我妈妈叫我别去教学区的!”
“哈哈,为什么你妈妈叫你别去教学区?肯定是怕你看见了你爸爸的丑事。”
她被几个孩子簇拥着,连推带搡地来到大字报栏跟前。红姐姐指着一张带漫画的大字报说:“看,这就是你爸爸!”
她胆怯地看了一下大字报,大多数字都不认识,但“岑之”两个字她还是认识的,上面画着一个大红叉。再看那漫画,左边画着一个男人,没穿上衣,只穿着一条短裤,腿上的黑毛像一颗颗钉子一样,夸张地立在那里,那男人手里抱着一个脑袋后扎个发髻的女人,地上坐着一个男孩子,瞪着大眼睛看着那一男一女。
画的右边还是那个男人,仍然是没穿上衣,仍然是光腿,仍然是钉子一样的硬挺挺的黑毛,但这次男人手里搂着一个妖冶的女人,很细的腰肢,很大的屁股,烫发,高跟鞋,地上坐着一个女孩,正哇哇大哭,眼泪飞得到处都是。
她辩白:“这不是我爸爸!”
不知道是谁从后面猛推她一把:“走跟前去,看清楚点!”
好几只手都来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