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卑劣。对于他底敌人们底那个小集团底权力,他好久蒙瞳地艳羡,并嫉视着,现在,在激情底暴风雨般的气势里,他觉得唯有自己底心灵,是最高的存在。在激情中,他觉得他心里有温柔的智慧在颤栗着。他站起来,迅速地得到了一句话——一个极其光明的观念;他准备说话,他底嘴唇战栗着。
“希望蒋纯祖同志遵照发言底次序!”王颖严厉地说。“本来就没有发言底次序……”蒋纯祖以微弱的声音说,愤怒地笑着。
“请你坐下!”
“发言次序!”胡林大声的。
这个小的集团,因为某种缘故,对蒋纯祖布置了一个残酷的打击;据他们底观察,并由于他们底凶猛的自信,他们认为蒋纯祖是一个软弱的,幻想的人物,一定经不起这种打击。他们确信这个打击将是今天晚上的最愉快的一幕。大家都这样觉得,所以他们尽先地,迅速地,因为各种兴奋的缘故有些混乱地结束了他们底序幕。所以,在张正华批判自己丢掉了一件衣服的时候,张正华心里有压抑不住的愉快:较之各种严重的痛苦,已经获得了谅解的他底错失是一件光荣的事。他,张正华,信仰这个时代底这种庄严的命令,确信各人底弱点真是如他们所批判的那样。但在发言的时候,他觉得他底愉快是可羞的。在某种程度上,他底批判变成了喜剧,而他底愉快是一种奴才的品行;缺乏心力的张正华不能明白地意识到这个;没有另一个张正华在冷静地观察他自己,他是非常完整的,所以他常常是善良的。
在会场底短促的沉默里,他想再站起来说话。他感觉不到,因他所愉快地丢失的那件衣服,蒋纯祖已经把他往昔的密友,看成了最大的敌人。王颖说话了,使他丢失了机会。王颖努力使这一幕依照次序进行,他们要痛快地击碎蒋纯祖。蒋纯祖底起立刺激了这个兴味。在这个瞬间,先下手是必要的。于是,这个时代底那种青春的,庄严的力量,就在这个课室里猛烈地激荡起来:它最后把一切都暴露了。雷雨在窗外进行着。
常常是这样的:在理论的分析之后,跟随着煽动。在理智的公式里面变得枯燥,而内心又有着激情底风险的年青人,他们底理论,常常是最有力的。他们看不见这种激情底风险,于是这种风险暂时之间与他们有利。他们迅速地把自己提得和那些理智的公式并肩了。
在发言次序底要求下,王颖开始发言,蒋纯祖含着痛苦的冷笑坐了下来。他偶然地注意到,从他底右边,射过来一对女性底怜悯的目光。他底眼睛潮湿了。他感激这位女同志。他转过头去,凝视窗外的猛烈的雷雨。
“首先要说的,是蒋纯祖同志,在工作和生活里面,表现了小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根深蒂固的毒素,并且把这种毒素散布到各方面来!”王颖严肃地、猛烈地大声说。他看了桌上的簿子一眼——虽然什么也没有看见。显然,对于这些话,他是极其熟稔的——他差不多不再感到它们底意义了,“这种小布尔乔亚是在于他们有小小的一点才能,充满幻想,不能过新的集团生活。这种个人主义是从旧社会底最黑暗的地方来的,由此可见,在革命阵营里,他们是破坏者。这种个人主义是被黑暗骄纵惯了的,由此可见,他们底任务是散布毒素!蒋纯祖同志骄傲着自己底一点点才能,甘心对理论的领导无知!蒋纯祖同志是个人主义底典型,我们要当作典型来批判!社会发展底法则和革命底进展,每一次总证明了这种真理!”王颖说,抬起他底细瘦的手臂来。在这里,他就不在意到自己底那些幻梦了;这差不多是每一个人都如此的。在这里,不是理智,而是人类底相互间的仇恶起着领导作用;而这种无限地,野蛮地扩张着的仇恶,是从这个黑暗的社会里面来的。“蒋纯祖同志以恋爱妨碍工作!而对于恋爱,又缺乏严肃的态度!”王颖以尖细的声音说,看着蒋纯祖。他确信在他底这个猛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