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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灼看,发出了悦耳的铃声。人力车在圈外奔跑着。白袖的、年青的警察严厉地守卫着种植着花木的圆坪……蒋蔚祖机械地看着从公共汽车上走下来的人们。

    他看见一个穿着草色呢大衣的,胖脸的少年在一个妇人之后挤下车来。这个少年提着包裹,愤怒地、傲慢不逊地和一个中年男子拥挤,好像他非先下车不可,好像每一秒钟于他都是极可贵的。下车后他就束紧大衣向前奔跑。他底头发覆在额上,他底脸上有着狂热的表情。

    “啊,纯祖弟!”蒋蔚祖想,移动了一步,用那种目光凝视着弟弟,以致于弟弟立刻便回头看他,认出了他。

    蒋纯祖底大衣是旧污而破损。他把腰带束得极紧:显然他爱好那种苗条的风韵。

    他向哥哥急剧地笑,即刻便露出极其严肃的表情来。他不知道怎样才恰当,因此他底表情带着少年人惯有的夸张。“哥哥。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要回苏州。”蒋蔚祖看着他,不满意,冷淡地说。“他们找你呀!”

    “哪个找我?”蒋蔚祖严厉地说。“你上哪儿去?”他问。

    “我去看同学,在那边。爹爹前天才回苏州呀!”“我晓得。”

    蒋纯祖把包裹换一个手,焦灼地瞥了一下要去的方向,怜悯地看着哥哥。少年人底特色便是同时有很多心愿,很多表现;他们永远不知道应该怎样才好。

    “多么快乐的早晨!看,别人走到我前面去了!怎么办呢?啊,多么不幸!”他想。

    “哥哥,你这些天在哪里?——你怎么不买票?爹爹说你没有拿钱,你有钱么?嫂嫂给你钱么?”他不停地问,以兴奋的眼光看着哥哥。“啊,多么快乐的早晨,太阳鲜红有霜,唱歌是多么快乐!”同时他想。

    “我没有钱。”蒋蔚祖露出厌恶的神情来说。弟弟底兴奋的脸令他厌恶。

    蒋纯祖看着哥哥,于是脱开了他底混乱的激动,开始了严肃的思索。

    接着,带着他底严肃的、坚决的神情,他取出了钱,递给哥哥。

    蒋蔚祖感动了。

    “阿弟,你告诉他们,说蔚祖哥去了!”他温柔地说,靠在栏杆上。

    “好的。”蒋纯祖回答,严肃地看着他。“你要吃东西么?”蒋纯祖问。

    “说我到苏州做和尚去了。”

    蒋纯祖沉默着。

    “哥哥,”忽然他说,带着他底那种激烈的表情,“你不应该这样想!而且你不能这样想!只有你一个人……是爹爹底安慰!”他说,好像饱经忧患的成人,但同时带着那种女孩似的单纯。“……并且我们大家都爱着你,并不只……”他想说:“并不只是一个女人!”他流出了眼泪。

    蒋蔚祖悲哀地哭着。

    “弟弟啊!”他说。

    “我替你买票吧!”蒋纯祖说。

    “不,我自己买!”蒋蔚祖乖戾地说。“你走吧,我自己买!”他说。”

    蒋纯祖悲伤地笑了一笑,看着远处。

    “哥哥,告诉爹爹,我记挂他!”他说,含着眼泪笑了一笑。显然他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是的,但是唱歌有什么快乐!”他想。走了开去。

    由于自尊心的原故,蒋蔚祖又开始仇恨弟弟,而且心里非常傲慢,他走进车站,在人群里感到恐怖,又退了出来。于是他决定步行回苏州。……是严寒的、冻结的、晴朗而无风的日子,他底这个荒唐的旅程开始了。

    他底这个旅程给蒋家的人们以可怕的不幸,他们多年以后还要为它战栗,随后多年,他底这个旅程在南京和苏州这部分社会里成了有名的故事。

    发觉路程遥远无穷,他并不失望,那种强大的内心渴望引导着他向前。没有一个好心肠的人能想象他是怎样走下来的: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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