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的、瞑想的表情,在一个男子底身上,会有这样的美,蒋少祖从不知道。忽然汪卓伦轻轻地叹息,看着蒋少祖,向他笑了温柔的、忧郁的笑。
这时王定和底弟弟王墨冲进房来了。这是一个快乐的大学生,身体优美有如体育家。显然他丝毫都不介意哥哥底威严。他跑了进来。不管这里面是些什么人,跑向傅蒲生,向他说了什么,大笑了起来。
傅蒲生没有来得及明白他底大笑底原因,金素痕,闪着光辉,出现在门口了。金素痕,她是多么娇媚呀!“你这个死东西!”她伸出她底赤裸着的手臂来,指着王墨。她嘟着嘴,然后笑了。“手巾还出来,死东西!”她说,响着高跟皮鞋轻盈地走了进来。
大家笑着站了起来。蒋蔚祖底困惑的脸发红,然后发白。“搜吧!”王墨大声喊。
傅蒲生动手搜他。红绸手巾从他底衬衣里面落了下来,他大笑,跑了出去。
“死东西!气死人!”金素痕笑着骂。“对不起各位!……她们要行礼了!”她嘹亮地说,走了出去。
王定和愁闷地笑着向蒋蔚祖点头,他们走了出去。大家陆续地走了出去。但蒋少祖没有动。他做手势留下了汪卓伦,使他坐在他底旁边。
“我们底家庭不要从整个的方面来看,已经没有了整个!”蒋少祖说,雄辩地做了手势,“我们要个别地看它……尽是铜臭,啊!这就是现代中国社会!”他迅速地站起来关闭电扇。“……我很同情我这个哥哥,还有淑华姐姐!”他非常忧郁地说。
汪卓伦以柔和的、酸楚的目光看着他,同时笑了他底庄重的、忧郁的微笑。这微笑说:“我是一个孤独的人——我底善良有什么价值呢?”
“我要劝你一件事,淑媛妹妹!你们忘记了……在年轻的时候大家玩玩,但是你今天一定要答应我这个姐姐!淑媛妹妹!妈妈在这里……你们忘记了!”蒋淑珍忧愁地、热切地向她底三十岁的妹妹说,并且抓住了她底手臂。她们是站在楼上的过道里,面对着后窗,可以看见花园底绿荫。“大姐,究竟是什么事呀?”蒋淑媛烦恼地说。显然她极不愿意姐姐来干涉她底一切布置。
“淑媛,我们的家庭门第高贵,我们不必怕别人笑!”她说,觉得说错了话,烦恼地笑了起来。感觉到妹妹底冷淡和不满,她就说得更热切,更混乱了。“淑媛妹妹,你听我说一句,我们可不必假充时髦,我们蒋家就是这个样子的!……老实说,淑媛,我觉得一个女人还是守旧一点的好!”(蒋淑媛露出了冷酷的、烦闷的表情),“我不是说,妹妹,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底意思……”
“你究竟要说什么呀?”
蒋淑珍可怜地笑了。
“我是说,妹妹……”和说话同时,来了眼泪,“妹妹,我心里真难受,我老了,虽然今天是好日子,我不该……”她揩眼泪,做出勉强的欢笑。“妹妹啊,我是要你点个香烛,替祖宗,替妈妈姑妈叩个头……也教训教训素痕。”她说,可怜地笑了。
“哦,这个!——行的!”蒋淑媛冷淡地说,以高贵的步态走下楼梯。
点了香烛,叩头开始了,大家吼叫着。蒋淑媛显得庄严而不可亲近,叩了头,接过了妈妈和姑妈底红纸包。然后她轻蔑地笑着走过金素痕,走进房。她进房便因悲伤而流泪。她露出富泰的样子重新走出来,看见了迟到的蒋淑华,对她表现了非常的亲热。
在这种亲热下,蒋淑华有些困窘;另一面,因为金素痕底在场,她露出了绝顶的孤高。她底头上,插着黄色的小花,使她显得深刻而动人。她提起宽大的白衣走进房。
于是,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就开始了那种竞争了。
蒋少祖不觉地和王墨站在一边,和金素痕开着玩笑。这是很快乐的;他并且觉得,这是援助了他底悲惨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