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既掩盖了小说家的贫乏,又调动了读者阅读的积极性。莫言想着,拐了一个弯,一个老头披着一条破毯子蟋缩在角落里,在他的身旁,躺着一只翠绿的酒瓶子。我感到很轻松,酒国的叫花子也有酒喝。酒博士李一斗写了那么多小说,都与酒有关系,他为什么不写一篇关于乞丐的小说呢?一个酒丐,他不要钱也不要粮,专跟人要酒喝,喝醉了就唱歌跳舞,逍遥得跟神仙一样。李一斗,这个稀奇古怪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我不得不承认,他一篇接一篇的小说,彻底改变了我的小说模样,我的丁钩儿本来应该是个像神探亨特一样光彩照人的角色,但却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酒鬼窝囊废。我已经无法把丁钩儿的故事写下去,因此,我来到酒国,寻找灵感,为我的特级侦察员寻找一个比掉进厕所里淹死好一点的结局。
莫言来到出站口,一眼就看到了李一斗。凭着一种下意识,他认为那个身材瘦长,三角脸的人就是酒博士兼业余小说家李一斗。他对着那两只有些凶光逼人的大眼睛走去。
他从出站口的铁栏杆上把一只瘦长的手伸过来,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就是莫言老师。”
莫言握住那只冰凉的手,说:“你辛苦了,李一斗!”
检票口的女值班员催促莫言出示车票,李一斗大声说:“出示什么?你知道他是谁?他就是电影《红高粱》的作者莫言老师,是我们市委市政府请来的贵客!”
女值班员愣了愣,看了莫言一眼,没说什么。莫言有些窘,慌忙把车票摸出来。李一斗一把将他拖出铁栏杆,说:“别理她!”
李一斗从莫言肩上夺过旅行包,抡到自己肩上。他的个头约有一米八十厘米,高出莫言一个头。但莫言引为自豪的是,李一斗起码比他轻五十斤。
李一斗热情地说:“莫老师,接到您的信后,我立即向市委做了汇报,我们市委胡书记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昨天夜里我就带着车来接过一次了。”
莫言道:“我信上说二十九日凌晨到呀。”
李一斗道:“我怕万一提前了,您一个人人生地疏,所以,宁愿接空,也不能让您空等。”
莫言笑笑,说:“真辛苦你了。”
李一斗说:“市里本来让金副部长接您,我说莫老师是自己人,不必客气,我来接就行了。”
我们朝广场上一辆豪华轿车走去。广场四周有很多枝形灯,很亮,轿车因雨湿显得格外豪华。李一斗说:“余总经理在车上,这是他们酒店的车。”
“哪个余总经理?”
“就是余一尺呀!”
莫言心头一震,关于余一尺的许多描写源源不断在他脑海里闪过。这个原本与侦察员毫不相干的侏儒竟然死在了侦察员的梦中,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只能说是神使鬼差。他想,我的“丁钩儿侦察记”看来只能生炉子了。
李一斗说:“余一尺总经理非要来,他说先睹为快。这个人极够哥们,老师您千万——您一定不会以貌取人——您敬他一尺,他敬您十丈。”
正说着,车门开,果然有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绝对超过一尺——的袖珍男人从轿车里跳出来。他腿脚矫健,衣冠楚楚,像个很有教养的小绅士。
“莫言,你这家伙,到底是来了!”他一出车门就用一种沙沙的、富有感染力的嗓音喊起来,喊着,跑过来,抓住莫言的手,使劲摇晃着,好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
莫言握着那只躁动不安的小手,心里竟产生了一种内疚感,他想起了自己在小说里让丁钩儿打死他的情景。为什么非要他死呢?这么有趣的小人儿,像上足了发条的小机器人一样可爱,跟女司机做爱有什么不好?不应该让他死,应该让他成为丁钩儿的朋友,一起侦破食婴大案。
余一尺拉开车门,把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