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艾米觉得系主任这个论述中有巨大的毛病,但她不能PINPOINT,听上去就好像是在说现在所有的人际关系家庭关系都是靠金钱在维持的,如果你没钱了,你的家人就要离你而去了。真的是这样的吗?中华民族真的到了这么危险的时候了吗?好像不至于吧?
不过艾米跟钱也没有仇,她也知道钱的好处,她还知道工资单上的那点工资早就是虚晃一枪了,谁把那钱当回事呀?不都是靠“额外”的,“灰色”的乃至“黑色”的收入吗?
副系主任有点玩世不恭,总是愁眉苦脸地说:“大家行行好,出主意想办法呀。我是黔驴技穷了,除了开妓院,我再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了。”
书记对副系主任这张贫嘴很不感貌,但目前幽默感也被当成一个干部的才华之一了,不好发作,只好轻描谈写地说:“老张啊,光发牢骚说怪话还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艾米看书记那个架势,知道他心里有多窝火,如果依着书记1957年的脾气,肯定把副系主任打成右派了,再不济也要判他一个“作风不正派”。
艾米参加系里的会议,从来都是晕晕乎乎的,只知道系领导讲来讲去就是“创收,创收”“办班,办班”,她也懒得管究竟怎样创收,办什么班。她对这些班的态度是能不教就不教。既然进了大学教书,就做好了当一个穷光蛋的准备,年终分不分红,分多少红,就懒得操心了,免得操白了青年头。
不过有一次开会,系里居然没有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讨论“创收”上,而是谈到了“哈佛燕京”,说哈佛燕京给了我们系一个名额,这次我们搞得透明一点,自由竞争,适者留学,凡是三十五岁以下的都可以报名,我们一星期后进行一个考试,考阅读,翻译,写作,听说和文学,本系教授阅卷,考生名字密封。谁考上了谁去。
一听到“哈佛燕京”几个字,艾米就来了精神。是不是应该参一个加?竟一个争?凭考试,那好呀。老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看来现在应该自己把自己拉出去,自遛一把了。不过这个老话她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遛一遛就知道是骡子是马了呢?听说骡子是不会生育的,莫非拉出来遛的时候,就是为了让人看看它们的那个地方?(又扯远了!)
系里年轻老师都说:“百年不遇,百年不遇啊!”不是说有个哈佛燕京的名额是百年不遇,而是说系里能搞得如此透明是百年不遇,因为以前有了什么名额,常常是推荐或者论资排辈,悄没声息地就搞定了,象艾米这样的小字号而又不是系主任的媳妇或者R大出版社社长女儿的,肯定是排不上的,所以这次艾米决定ENJOY一下系里的透明,遂跑去报了一个名。
报了名,她又有一点担心,万一我不幸考上了,那可如何是好?如果ALLAN什么时候想起要来找我,而我却去了哈佛燕京,那不是关山阻隔了吗?而且像他那样死要面子的人,他没有哈佛读书的经历而我却有,他会不会就因此放弃了我呢?也许我最好保持清白,不要染上哈佛这个污点?
但她又想,还没考呢,八字还没一撇呢,谁知道自己去不去得了?至于这么早就开始担心吗?大不了考上了不去,那该多荣耀!考上哈佛燕京,固然光彩,考上了不去,岂不是更光彩?
况且ALLAN曾经答应过她,绝不在她结婚之前结婚,绝不在她有男朋友之前有女朋友。当然这个誓言是她逼着他起的,但他毕竟是起了这个誓的,她相信,只要是他答应了的事,他一定会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