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我很少跟社区内其他住户打交道,连同栋且同楼层的人也不认识。
但由於这个社区内很多居民常到莉芸的店里用餐,
我因而在店里认识了一些邻居。
比方说管委会主委李太太,也经常到莉芸的店,喜欢在吧台边聊天。
有次她在吧台边跟莉芸聊天,也把我叫了去。
“我的初恋情人被海浪卷走,第一个论及婚嫁的男人车祸身亡。”
李太太重重叹了一口气,“唉,没想到结婚後先生也走得早。”
我觉得听这种话题很尴尬,有点坐立难安,但莉芸似乎很专注。
“我常在想,我是不是就是俗称的黑寡妇?”李太太说,
“因为我喜欢的人,都会早死。”
“黑寡妇形容心狠手辣的女人比较贴切,你只是命苦。”莉芸说。
“蔡先生认为呢?”李太太问。
“黑寡妇确实可以用来形容心狠手辣的女人……”我勉强开口,
“但形容你喜欢的人都会早死的状况,似乎也可以。”
“那我从现在开始,要努力喜欢你。”李太太说。
“喂!”
“开玩笑的。”
李太太放声大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高。
我暗自调匀内息,不然在李太太的笑声中,很容易受内伤。
我也认识了一位住B栋6楼的周先生,他总是戴墨镜走进莉芸的店。
周先生以前是个警察,但现在却是专业摄影师。
他常在高速公路上拿着摄影机,抓住车辆超速瞬间,清楚拍下车牌;
也常一手骑车,另一手拿着相机,拍下路旁违规停放的一整排机车,
不仅车子平稳前进,沿路拍下的车牌也没因手震或晃动而模糊。
经过高速摄影与无手震100连拍的严格锻链,他终於成为摄影高手。
周先生总带着一片CD走进“遗忘”,里头只有一首歌:《Knife》。
他会让莉芸播放《Knife》,一遍又一遍。偶尔他会跟着唱:
“像把刀,痛如刀割。我怎麽可能会痊癒,我受伤好深。
你已经割去了我生命的重心……”
用自己翻译的中文歌词唱英文歌,也算是一种境界。
他还当警察时,有天夜里拦下一辆红灯右转的车子。
当他第一眼看见女驾驶,便深深为她着迷。
之後他们开始交往,那是他的初恋,滋味特别甜美。
“警察与违反交通规则的女驾驶谈恋爱,必须要抵抗一切礼教道德与
社会上的异样眼光,这是被诅咒的爱情啊。”周先生说,
“就好像罗密欧与茱丽叶一样。”
“你现在不当警察了吧?”我问。
“嗯。”他点点头。
“所以你现在身上没带枪?”我又问。
“没有。”他说。
“这算哪门子的罗密欧与茱丽叶!”我大声说。
“别理蔡先生。”莉芸问他,“後来呢?”
“後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後来,终於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他说。
“那是刘若英的《後来》。”莉芸说,“你跟女驾驶的後来呢?”
“後来她开始遵守交通规则,我们之间便产生隔阂,於是渐渐疏远,
直到分手。”他缓缓叹了口气,“痛如刀割啊。”
我原本想说:你找个遵守交通规则的女孩会死吗?
但莉芸用眼神制止我,然後到音响旁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