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才刚在纸条上写下这些字,突然觉得不妥,赶紧将字划掉。
字虽然划掉,但还是看得出来写过什麽字,
於是我又在字上面乱涂乱画,直到完全看不出写过什麽字才停止。
她似乎打从心底相信我们一定会见面,可是我的想法实际多了。
何时见面?在哪见面?怎样见面?
还有最重要的是,为什麽见面?
如果见面只是为了满足彼此的好奇心,那就未必要见面了。
而且见面後要说什麽?做什麽?
如果要说什麽,在纸条上就可以说,还可避免紧张说不出话的窘境。
至於要做什麽,以我这种普通高中生仅有的浪漫情怀,恐怕只会说:
我可以约你一起去骑脚踏车吗?
我不想又回到“见面”这个有点尴尬的话题,便在纸条上写:
“那你千万要记得喔。”
“我不会忘的,你放心。干嘛把写错的字涂得这麽黑,很丑耶。”
“因为我要杀掉一句成语里面的两种动物。”
“什麽意思?我看不懂。”
“毁屍(狮)灭迹(鸡)。”
“够了,太冷了。”
我其实是想见她的。
只是我不知道,这种“想”是属於好奇的想?还是渴望的想?
而且我也不想去想这种想到底是哪种想,因为我想念书。
想念书的“想”,是不得不渴望的想。
17岁的我,只知道把握时间念书,不知道要把握别的。
也不知道还有什麽是该把握的。
我只是珍惜且习惯与她通纸条的日子,没想太多,也没想以後。
“以後”这名词对现在的我是毫无意义的。
如果它要有意义,只在明年七月二号联考完之後。
从现在到联考之间,我只有念书,没有以後。
所以就这样吧,脑筋留给物理、化学和数学。
梅雨季节开始了,她说下雨天总让她上课迟到,所以她讨厌雨天。
“可是我很喜欢雨天耶。”
“你为什麽会喜欢雨天?”
“因为你讨厌雨天,我如果说我也讨厌,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你真的不是普通无聊。”
有天我顶着大雨上学,走进教室脱掉雨衣,整理完一脸狼狈後,
低头看见抽屉内的纸条上写着:
“人皆见花深千尺,不见明台矮半截。这是什麽意思?”
看到这两句话时,我琢磨了许久还是搞不清楚。
说对句不像对句,看来也不像是诗句,而且意思有些模糊。
“我不太懂。这两句话出自哪里?”
“你怎麽会不懂?这是你说的话呀。”
“啊?我什麽时候说过这两句话?我完全没印象啊。”
“上礼拜你出现在我梦中,说了这两句话後就不见了。没想到你竟然
不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这就怪了。”
“是你做的梦,我如果知道才是奇怪吧。”
“虽然是我做的梦,但却是从你口中说出那两句话呀。”
“我昨天也做了个梦。梦里你说你欠我的一万块,过两天会还我。”
“胡说什麽,我什麽时候欠你钱?”
“虽然是我做的梦,但却是从你口中说出你欠我一万块。”
“好,我错了。我不要把我的梦当真。”
“对了,你梦里的我,长怎样?”
“就一般高中生的长相。你们高中生理了平头後,几乎都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