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吃?”“他说给。”
传着传着,话就越发顺着他们的心愿变幻:“到前头就有饭吃了!再走一会儿就到了!日本人从来不杀战俘!……”
再走一阵,吃的和住的还是无头绪,战俘们前一刻落实的心又悬浮起来,相互间再次打听:“刚才你听谁说有饭吃?”“听你说的!”“我说了吗?我是说恐怕快要发饭了……”“那再找个翻译问问!”
到了上午十点多,雾开始散了,他们来到一片炸塌了的厂房外。日本军官和翻译交待几句,翻译拿着铁皮话筒对中国战俘喊话:“中国官兵们,请大家在这里稍事休息,等待上面命令。”
一个中国兵胆子很大,大声问道:“是在这里开饭吗?”
日本军官生铁般的目光指向他,所有中国战俘的心都一冷,这哪里像给饭吃给住处的样子?
他们看到两天前经过的城市现在生息全无,空得闹鬼。
翻译又领授了日本军官的意思,再次向中国战俘喊话:“开饭地点在江边,开了饭,就用轮船把你们运送到江心岛上,在那里开荒种地。日军的军需口粮,以后要由诸位来供给……”
所有中国战俘都被这个交待安顿下来。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可信的交待,他们进一步看到自己的下一步,尽管饿得站不住,心情好了一些。翻译接下去又说:“在此休整时期,大家需要暂时忍耐一下,配合一下日军官兵,把手让他们绑起来……”
铁皮喇叭还在饶舌,中国士兵们已经大声表示疑惑了:“好好的绑我们的手干什么?!”
“他们有枪,我们赤手空拳,还要捆我们?!”
“不干!”
一片闹事的声音起来了。
一个日本军官吼叫一声,所有刺刀一块儿进入刺杀预备动作。
中国士兵们安静了,队形缩小一点。
铁皮喇叭开始转达日本军官的意思:“捆绑正是怕大家不守纪律,失去控制,上船过江,在船上乱起来是很危险的,皇军是考虑到你们的安全。”
汉奸把嗓子都喊毛了,还是没有打消中国战俘们的疑惑。
有一个中国战俘跟翻译对喊:“把我们的手绑起来,到江边让我们怎么吃饭?”
翻译回答不上来。中国战俘们都被这句话提醒了,没错,日本人不是说到江边开饭吗?怎么又说捆绑是为了上船的秩序?都绑上怎么端碗拿馍?日本兵就这么些,人手够喂我们的吗?就是相信他们,我们该信哪句话?
日本军官凑到翻译跟前,问中国战俘又闹什么?翻译含着微笑,把日本军官前后矛盾的计划指出来。
日本军官思考了一会儿,跟翻译嘀咕一阵,翻译转身,扬起大喇叭说:“中国士兵们,中佐认为你们言之有理,他考虑欠周到。这样,大家先就地宿营,等联系好伙食供给部门,再通知大家。”
王全有和战友们被日本兵押进了工厂的空地,五千多战俘把这厂房内外塞得爆满,谁想偷点空间伸个懒腰、打个盹都不行。过分的疲惫和饥饿还是让战俘们直直坐着睡着了。他们在天暗下来时陆续醒来,没一个人还有力气从地上站起。
李全有的位置靠外围,离他一步远,就是一把长长的刺刀,他顺着那刺刀往上看,看到一张空白无内容的脸——一个十八九岁的日本兵,李全有问:“水?有水吗?”
日本兵看着他,把他当一匹骡子或一件家具看。
李全有做了个喝水的手势,心想看一个木板凳的目光也不会比这日本兵的目光更麻木了。
“喝水!……”另一个中国战俘跟李全有一块儿要求,一边比划一边念叨,把两个中国字念得又慢又仔细,似乎被念慢了的中国字,就能当日本字听得懂了。
日本兵还是一声不响,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