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江东和天杨
小的时候我就认识方可寒。那时筒子楼里的小男孩总是喜欢在放学以后簇拥在她家的门口,怪叫:“都说方可寒学习好,出门就把对象搞,搞的对象我知道,钟楼街,十八号。”然后门一响,她怒冲冲地站在门口,“一群流氓,你们!”她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道。男孩们坏笑着一哄而散,在各个角落里偷偷趁她走回去关上门的那几秒钟看她一眼。我也一样。
那时候她的发型就和《杀手莱昂》里的小女孩一样,大大的眼睛。比里的小英子漂亮太多了。我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她才七岁,就已风情万种。印象里我妈妈曾说过一句话,当时大人们都这么叫她“小可寒”,妈妈说:“小可寒,小可寒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命不好。”
她命不好还有谁命好?据我所知,筒子楼里的女孩子快要恨死她了。她从没有伙伴,从来都是一个人。我妈妈因此总是对她很热情,“小可寒有空就来阿姨家玩吧。”据我看,那热情里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女人。
后来我们离开了筒子楼,只是听说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引得子弟中学的一票人和离堤岸不远的升学率几乎是零的七十二中的另一票人打起一场盛况空前的群架。——后来我才知道,肖强同志就是七十二中毕业的,不过那场群架倒是没他的份儿——他那时已经在工读学校里待着了。
再后来的事情我自己也很糊涂,说真的。
在北明中学的走廊里,我突然看见了她。她眼睛一亮:“梁东!”我有些尴尬地朝她笑笑,说:“方可寒。”然后擦肩而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已经十五岁脸上却还是七岁时的表情,或者是她七岁的时候脸上就已经有了一种少女的表情——反正都一样。很快,她知道了我现在叫“江东”;很快,我也知道了她念书之外的课余生活又刺激又丰富——还能让她自食其力。
张宇良在我耳朵边说:“你知道吗?五十块钱就能跟她睡一次。熟客还可以赊账。这娘们儿,不错。”这个下贱的人。不知为什么他还总愿意跟我推心置腹,也许是因为我是为数不多的看出来他的下贱的人之一,跟我相处比较有挑战性。“张宇良,”邻座一个小美眉红着脸走过来,“能给我讲一道题吗?”“当然可以。”他文质彬彬地微笑。我则怜悯地看着那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小丫头。
那年冬天,我有了生平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宋天杨。
后来有一天我看见了她,在篮球馆的更衣间里。那时已经放学很久了,校园里空无一人。我是折回去拿我忘在那里的运动衣的。她端坐在那里,那天她穿着冬季校服。和所有人一样,肥大的外套,难看的裤子。可是她依然漂亮。她很累的样子,满眼的木然。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钞票掉在她的脚边,她都没有发现。我走过去,给她把钱捡起来,她笑笑,“谢谢。”那笑容有点凄然,或许这是我自作多情。
“很久没见,方可寒。”我说。
“对,很久没见。”她站起身,背起她的书包,把那张五十元装进口袋。“我走了,江东。”她仰着头,像个公主那样昂首挺胸地跟我再见。
第二天我才知道,我看到方可寒的时候,篮球队里其他几个人刚刚走。是张宇良牵的头,五个人,正好是上场的人数,方可寒给他们打了八折。
我大学的时候交过几个男朋友,也对其中的一个临床医学系的很认真。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撞见他和我们宿舍一个平时跟我关系很好的女孩一起从旅馆出来。我冷静地对他说:“如果你想分手,可以直说。”他求我原谅他,发了很多毒誓,说他真正爱的人是我。我说我相信你对我们宿舍的那个女孩不是认真的,我也相信你爱的是我,但我们还是算了吧。
那些天我当然伤心,当然愤怒,当然想念他,一夜之间掉了好几公斤。但是尽管这样,在伤心欲绝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