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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
里。”

    他喃喃自语:“我坐上了火车——”

    我这时微笑了,我想到我们是在分开的两个世界里互相寻找。

    他悲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这么快就来了。”

    “爸爸,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在这里每天都想见到你,可是我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你。”

    “爸爸,我们又在一起了。”

    我和父亲永别之后竟然重逢,虽然我们没有了体温,没有了气息,可是我们重新在一起了。我的右手离开他戴着破旧白手套的纤细骨骼手指,小心放在他骨骼的肩膀上。我很想对他说,爸爸,跟我走吧。但是我知道他热爱工作,热爱这个候烧大厅里的工作,所以我说:

    “爸爸,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我感到他骨骼的脸上出现了笑意。

    他问我:“你亲生父母知道吗?”

    “可能还不知道。”

    他叹息一声说:“他们会知道的。”

    我不再说话,他也不再说话。候烧大厅陷入回忆般的安静,我们珍惜这个在一起的时刻,在沉默里感受彼此。我觉得他在凝视我脸上的伤痕,李青只是复原了我的左眼、鼻子和下巴,没有抹去留在那里的伤痕。

    他戴着破旧白手套的双手开始抚摸我的肩膀,骨骼的手指在颤抖,我感到这既是永别的抚摸,也是重逢的抚摸。

    他的手指来到我手臂上的黑布,然后停留在黑布上了。他深深垂下了头,沉溺在久远的悲伤里。他知道自己离去后,我在那个世界里也就孤苦伶仃了。他没有询问我是怎么过来的,可能是他不想让我伤心,也不想让自己伤心。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他想戴上那块黑布。这是父亲的心愿,我听出来了。我点点头,把手臂上的黑布取下来递给他,他脱下两只白手套,十根骨骼的手指抖动着接过了黑布,又抖动着给自己空荡荡的袖管戴上这块黑布。

    他给自己骨骼的双手戴上破旧的白手套之后,抬起头看着我,我看见他空洞的眼睛里流出两颗泪珠。虽然他早我来到这里,仍然流下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眼泪。

    “有人告诉我,朝着这个方向走,能见到我的女朋友。”

    “谁是你的女朋友?”

    “最漂亮的那个。”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刘梅,也叫鼠妹。”

    我在返回的路上,一个步履急切的人走到我跟前,他的左手一直捂住腰部,身体微微歪曲,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我认出这个急切的人,头上乱蓬蓬的黑发像一顶皮毛帽子,我想起他曾经有过的花花绿绿的发型,他应该很久没有染发,也没有理发。

    “你是伍超。”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认识你。”

    “你怎么会认识我?”

    “在出租屋。”

    我的提醒逐渐驱散了他脸上的迷惘,他看着我说:“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就是在出租屋。”我说。

    他想起来了,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是的,是在出租屋。”

    我看着他左手捂住的腰部,问他:“那里还疼吗?”

    “不疼了。”他说。

    他的左手离开了腰部,随后又习惯性地回到那里继续捂住。

    我说:“我们知道你卖掉一个肾,给鼠妹买下一块墓地。”

    “你们?”他疑惑地看着我。

    “就是那里的人。”我的手指向前方。

    “那里的人?”

    “没有墓地的人都在那里。”

    他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他又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肖庆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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