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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不管你往哪儿走,不管你走到哪儿,都是重复,自由地重复。据说,最严厉的监狱多选址于茫茫沙漠之中,这一点值得玩味:没有区别,没有变化,没有路或者到处都是路,即便一无阻隔,看你又能往哪儿跑!(路是走出来的吗?没准儿倒是阻隔出来的呢。)另一位智慧的老人弗罗姆写过一本书,题目就叫做“逃避自由”。无边无际的雷同宣告着行走的无效,宣告着想象的枯竭与希望的湮灭,同时宣告着他者或别人的珍贵。

    你将渴望别人,渴望我们一向所惧怕的:别人。

    渴望区别。

    渴望新奇。

    渴望独特。

    哪怕那是艰难,坎坷。哪怕是危险。

    所以我来丁一。丁一是众多路途中的一条,而非平均。丁一是独具的心魂而非典型人物。丁一是具体的命运而非抽象的时代。丁一是一段不可重复的历史,而又是一切历史的征兆。因而“我的丁一之旅”也不止于反映与再现,而更是寻找与探问——寻找与探问生活的可能,或寻找与探问本身的种种可能。

    转折

    酒力已尽,饿从中来,正午时分丁一急慌慌步入一家小饭馆。

    进门之前我就叮嘱他:不喝酒,行不?

    放心吧,绝对!

    但如果命运的决心更要大些,那小饭馆里就会为我们备下一位熟人,从而,不单酒是非喝不可了,我的“丁一之旅”也将在所难免地发生一次重大转折。

    “喂,还认得我吗?”

    刚一落座,就有人过来拍那丁肩膀。

    “您?您是……”丁一敲着脑门想,“是不是秦……秦……”

    “不错不错,好记性,秦——汉!”

    “秦什么?”

    “汉。秦朝的秦,汉朝的汉。”

    “哦对,对对,秦娥是你妹。”

    “怎么,你还记得她?”

    丁一心说废话,不记得她就记得你啦?

    秦汉说:“你一进门我就看这人眼熟,想了半天,咳,这不是丁一吗?”

    “谢谢,难得你还能记得我。”

    “你这名字不一般呀!”

    丁一敷衍着笑笑,尽快把目光挪向墙上的价目表。

    “我比你们高两级,娥跟你同级不同班。”

    “秦娥她……”丁一倒是很想问问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同学现在何方,但想想还是算了,别跟这个秦汉多缠。

    丁一悄悄问我:知道他是谁不?/这还能不知道?“红缎”与“红绸”中的一员!当年造反造得最凶的那帮人里有他,“流氓之歌”唱得最响的那伙人里也有他。

    “喂老弟,甭看了,”秦汉说:“这地方除了炒饼、炒饭、炒面,没别的,填饱肚子算数。”

    “那就炒饼吧。”

    秦汉把丁一拉到自己桌前坐下,点烟,倒茶,又要了一盘炒饼、两碟小菜,亲密得让丁一挺不自在。

    “怎么着,这些年都在哪儿?”

    “我们这种人还能在哪儿?地球上混呗。”

    “哈,老弟幽默!”秦汉感到了历史遗留的距离。

    “你呢?”

    “一样,谁还能跑出地球去!哈哈哈……”他试图缩小距离。

    “干什么呢?”

    “咳!有人摆弄出一种东西,我负责找客户。”

    “啥东西?”

    “没用的东西。唯一的好处是给我这样的人分一碗饭。”

    “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是啥样的人?”

    “没出息呗。或者是,想入非非的一类。我父母在世时就总说我是梦不醒。”

    我们发现此秦汉已非彼秦汉,谦恭有余,霸气全无,温文尔雅中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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