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906年——张腊狗 陆疤子 王利发
上烛人唱完,执堂师就接过蜡烛,插进蜡台里;然后又点燃第二对红烛,上烛人接着再唱……
“二对哟红烛耶圆哪又圆,祖师台前嘛放光呀明!上照日月咧共星斗哦,下照呀安青哟万万哪年!”
接过第三对红烛后,上烛人又唱……
“三对哟苏烛呀六朵哪花,五支也包头嘛中间呀插,自从嘛老祖传人世哟,自古咧到今呀不分咯家!”
唱完三首上烛歌,上烛人三叩首,起身转向门外跪,接过执堂师递来的第四对蜡烛,唱“小祖爷歌”……
“四对哟苏烛嘛烛哟生花,烛报耶平安哟喜气嘛加,天生哟小祖嘛行粮运咯,安青万年嘛不哟分家!”
紧接着由抱香师执掌上香仪式。抱香师走到香案前,点燃七支香,一个上香人上前接过香,对着香堂众人,唱:“双手举起七支香,临济宗风潘安堂,前人凿下新世界,安青道义万古长……”
青帮兴起于运河槽运,多是内河河工下层劳力者,肚里墨水有限。如张腊狗这类人,从小在打街骂巷中长大,胸无点墨。这种仪式中一套一套的说唱,一般由专业人员担任。这种人潦倒混进帮里,倒也比课馆授徒收点束修粮米强许多。上烛人、上香人吟唱这些听熟了的四言八句时,张腊狗的心思并不在香堂里。他在想,这狗日的陆疤子,是不是听说老子要他的蛐蛐,有意躲老子?
前几天,因为当时没有见到陆疤子,张腊狗转念一想,为一只蛐蛐,自己直接出面似乎不妥,就托尹篙子去找陆疤子。尹篙子也是玩蛐蛐的内行,他见到了陆疤子,一看就明白他手上的蛐蛐不是凡品,是只百年难遇的异形虫王,如果参赛,很可能夺到今年的虫王金牌。言谈中,尹篙子露出当家师大哥想“借这只虫玩几天”的意思。陆疤子竟一反常态,急火攻心地跳起来,像是被人踩了疼脚一样……
“个把妈日的,尹篙子,你又不是不晓得,老话说的有,君子么事呀?哦,君子莫抢人家喜欢的东西!你莫拿张大哥来压我,未必张大哥就这样卑鄙?”
陆疤子不知什么时侯竟学刁了,蛐蛐不给不说,还把人的嘴堵住,让他张腊狗挨了骂还不好见怪。
“个狗日的疤子,这倒好,搞得因私废公了,开香堂都胆敢不到场!”张腊狗的下眼睑又抽动起来。
“风流小祖道法高,一无神殿二无庙,每逢香堂门外站,我与小祖把香烧!”
“上香毕!众位参祖哇!”待抱香师的仪式一结束,执堂师当即站出,高叫一声。这一声把张腊狗的意马心猿拉了回来。
参祖是按辈分来的。堂内辈分职事最长的先参拜。听得一声“下参”,张腊狗左脚上前一步,右腿徐徐跪下,左手同时放在左膝上,右手按在左手上。右腿跪下后,双手同时撤回垂于腰下,双手呈掌形,五指朝下,紧靠身边。然后左腿收回,双腿并拢跪下,抬头平视,向下一拜。下拜双手接地之后,手一翻掌心朝上,做出“双手接佛”的动作。
张腊狗下参后,入帮的记名弟子才跟着下参。看着这些申请入帮的弟子一脸的虔诚,张腊狗心情轻松多了。这是他的队伍。这是一支能够拉出去闹个轰轰烈烈的心腹队伍。张腊狗看着他自己的队伍,因陆疤子异形蛐蛐引起的不快,被冲淡了。
“你们是情愿进帮,还是朋友所劝、妻子所迫?”下参后,张腊狗开始履行收徒的例行手续。
“自己情愿!”十名新入帮的弟子齐声回答。有一名弟子可能是用力过猛,下气泄漏,应答声消逝了,下气声仍悠然不绝。一时众人的眼光齐向下跪的十人聚焦,而十人都不愿意暴露谁是泄气者,相顾作探询状。
“训尔后生,仔细听真,吾道宗旨,信义为尊,三一不二,枝叶同根,亲疏远近,从来不分,尔后受戒,洁己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