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922年——冯蝶儿 黄素珍 陆小山
就是一次损失。情绪不好的时候,人家撕扯完,包好了,她一看钱不够,掉头不顾,扬长而去。如此行径,自己从未觉得有何不妥。
但今天,黄素珍一时觉得好尴尬。
哟嚯!这条小鲹子鱼,脸皮子还不像脚后跟的皮子那样厚,还晓得脸红呢!嘿,虽说是个破罐子,脸一红,还真有几分看相咧!
陆小山存的就是渔翁垂钓的心思,本来就没有打算收这个女人的钱。
“还要您家把个么钱咧,小号开张,您家来捧场,我还要劳慰您家咧!”这句话,陆小山是一直准备在口边的。现在一看,情况有变,他也改了主意——“哎哟,冇得么事,冇得么事!宝刀赠壮士,金钗馈美人。要真说送咧,辱了您家小姐的雅意,这样,您家几时有空,几时再路过,小号随时欢迎,鄙人随时奉陪。”
这清爽的小伙,还是个读书的种子咧,后头的几句话,就很有几分余味了。
黄素珍飞了陆小山一眼。适才尴尬的腮红犹在,使得这一飞眼多了许多的羞涩。
对黄素珍,这太难得了。这种羞涩,往往是小家碧玉的标志。
汉口女子中学的对面,是一家咖啡馆。据说,这是租界外的第一家咖啡馆。在这家咖啡馆开张的时节,汉口晓得咖啡为何物的人并不多。
在汉口,既卖茶,也兼及咖啡之类饮品的,只有像吴秀秀的一江春茶楼这样不多的几处大型茶馆。汉口有极兴盛的茶馆业。汉口的男人,不进茶馆的很少。汉口进茶馆的男人,绝大多数并非富人。在汉口,咖啡馆多见于租界,进咖啡馆喝咖啡的,不仅基本没有本地女子,就连汉口男人,也少之又少。
这家咖啡馆的出现,而且出现在一所女子中学附近,就有些引人注意。
“嚯,伙计,怪事咧,女人的学堂边开出个洋茶馆,你看唦,大白天的,还点了些蜡烛!”
有路过的,看稀奇,探进脑壳瞄一瞄,也算是开了一盘眼睛荤。
其实,这时节的汉口人不晓得,女人进茶馆,是稀奇,但女人进咖啡馆,在外国,很自然,在汉口特定的圈子里,是时尚。
陆小山一身学生打扮,手捧一本书,在烛光下看。谁能把眼前的陆小山,与前督军齐满元联系在一起呢?
往事虽不远,往事仍如烟。
这世界的风太多,风向变化太频繁,这就为近事很快成为往事、实事变为过眼云烟,创造了条件。
但是,如烟的往事,常常像一道闪电,在陆小山心底划过。
在堆积得乱七八糟的尸体堆里搜寻了一遍,始终没有发现张腊狗,连张腊狗侦缉队的人,也一个都没有发现。陆小山把值钱的细软收拢后,支开旁人,亲自动手,用两个早就准备好的皮箱装了,再叫两个兵提到火车尾部的那节车厢看守起来。这是一种不大的皮箱,式样颜色都一样,而且每个退役老兵都有一只。这是山东籍湖北督军齐满元对山东籍老兵退役前表示的关怀。退役前,这些老兵在武昌汉口抢劫一通,齐满元不仅没有治罪,反而发皮箱让他们装赃物,正因为如此,他们对老长官齐满元将他们一网打尽的阴谋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火车尾部车厢里,堆了好多财物。从金银珠宝到绫罗绸缎,贵重的值钱不怎么值钱的,什么都有,这些,都是兵们从尸体堆里扒拉出来的。陆小山叫两个兵看守着,自己在财物堆里精心挑选,装进那两只皮箱。看看差不多了,陆小山吩咐这两个兵,将选剩下的东西,弄到中间那节车厢里。“哦,去,先收拾过去,收拾完了再过来,在这里守着!”见两个兵盯这两只箱子的眼神复杂而暧昧,陆小山随即补充。见两个兵放心忙去了,陆小山麻利地从车厢角落脏兮兮的油布下,拎出两只皮空箱来,随便装进一些粗笨器物,将那两只装满贵重财物的皮箱,藏进车厢角落,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