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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争穴
那里,仿佛这不是她的家,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缝纫机上是一件春生的衣服,那块料子是她和春生进城时买的,还差一根袖子没有完成。

    挂橱上有半瓶黄酒和一小瓶淡黄色的粉末,那是她打听来的偏方,为春生治疗痔疮的。把刺猬皮在热锅里焙干,用擀面杖压成粉末,早晚用一种黄酒冲服。春生才服用了两三天,她还没来得及问管不管用。

    屋子西边的敞篷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农具,春生在管,农具上连一点儿土粒都没有。春生从来不让她动这些农具,他说这不是娘们干的事。她摸一摸锄把,春生粗糙的手把锄把打磨的很滑溜,摸上去很贴心。

    那边的墙上挂着用铁丝编了一半的鸟笼子,是春生编给引的,说等六月里,抠一窝黄翅,让引养着玩。

    春生似乎无处不在,他的体温仿佛还在他用过的物件上残留。白香衣每看到一件,都能出半天的神。

    春生下葬那天的早晨,白香衣坐在镜子前精心地梳妆。没有桂花油,用沾了水和香油的梳子梳理她的长长的头发,直梳得水一般柔顺,绸一般光滑,才挽起一个蓬松的髻,插一朵惨白的花。满脸搽上市面上流行的紫罗兰香粉,用锅底的灰描出了细长的眉,用水湿了红纸在腮上和嘴唇涂上红艳艳的胭脂。

    桂兰看着白香衣怪异的举动,心惊肉跳起来,她说:“哎,你可得想开了。”

    白香衣给了桂兰一个惨淡的笑,说:“桂兰,没事。送春生最后一程,我总得好好打扮打扮。”

    拿出散发着樟脑球气味的旗袍,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抚平褶皱,穿在身上。旗袍的颜色已经不再是那种耀眼的宝石蓝,却蓝得像秋日的长空,有着深邃的沉静。白香衣穿在身上,旗袍裹住了她不再丰腴的躯体,在桂兰面前转了一圈,再也转不出当年的婀娜,只剩下一股决绝的气韵。

    白香衣问道:“还行吧?”

    “哎,你还有引,引不能没有娘。”桂兰只是感到心慌,她的语气已经无法保持一贯的沉稳。

    白香衣责怪说:“看你想哪儿去了?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我还要等着引长大了,等着她结婚,看看她穿上旗袍的模样。今天,我不过是要当着全村老少的面,堂堂正正的,再当一次春生的新娘子。”

    桂兰劝道:“你和那老不死的治什么气?春生活着是你的男人,死了自然也是,她就是再弄来几具尸首,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不是治气。那一年我和春生结婚,只有你和背赖爷爷看见了,我今天要让更多的人看见。”白香衣的声音有些激动,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微笑着说:“桂兰,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去吧。”

    送葬的队伍到了墓地,人们才恍然大悟,一直没有出现的白香衣和桂兰原来在墓地等着。墓地里挖了一个大坑,白香衣和桂兰站在新鲜的土堆上,午时的阳光照耀着,打扮得像唱大戏似的白香衣尤为醒目,她妖异的形象把所有的人都震住了。

    白香衣看看那一对大红的棺材,一跃而起,跳进了坑里。

    人群里爆发出一片惊呼,玉翠嘶声喊道:“快,快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拖出来。”

    白香衣从怀里掣出一把剪刀,往脖子上一点,急促地叫道:“谁也不许过来。”

    正要往下跳得几个小青年慌忙停住,百十口子人都惊惧地望着白香衣,束手无策。

    桂兰叫道:“哎,你别做傻事。”

    “我不会做傻事,我只是先试试,春生睡在这里会不会舒服。”白香衣警觉地举着剪刀,慢慢躺了下去,侧着身,她用闲着的一只手,一寸寸的,把硌人的地方抓平,把坚硬的地方抓松。她想用自己的身体捂热这冰凉的土地,以便春生睡在这里的时候不会感到冰冷。渐渐的,她放松了警惕,手里的剪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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