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消逝与永存
的水泥梁对谁都不构成威胁,但谁都在警惕,注意水泥梁微妙的重力变化。
“这根水泥梁有几吨重。”黑子说。
“它是咱们生死的平衡。”素云说。
黑子便笑:“好啊,有本事你就来抓我,反正只要一旦打破平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素云便怒:“何斌,你不要耍花招。”
这时头顶上轰然作响,有碎石滚落。
头上的水泥板在晃,滚下碎石。仅只一块碎石,小如拳,两人听着,却如山崩。
谁都在注意头顶,注意头顶上随时摇晃的水泥板,它一下来,谁也没命。
“要是那块板掉下来,咱俩谁也活不了。”黑子说。
黑子有恐惧便说,说了,减轻恐惧;素云有恐惧不说,她是女人,女警察,在男罪犯面前,要坚强。她只是盯着头上的水泥板。
二五五医院的护理棚里,小冰在哭:“妈妈……你快回来呀……我害怕……我不吃咸鸡蛋了……你快回来呀……”
一个女病友哄她:“小冰乖,别哭了,你妈妈去给你扒咸鸡蛋,这就回来了……”
小冰仍哭:“我要妈妈……我不吃咸鸡蛋了……我要妈妈呀……”
水泥板停止晃动,黑子和素云都松一口气。两人的手也放松,谁也不说话。
沉默如死亡一样沉重,黑子受不住,要说话:“想什么呢?”
“想我女儿,你呢?”素云应答。
“想我妈和我哥。”黑子说。
“你挺孝顺的。”素云说。
“其实,我从监狱废墟爬出来时,就想到了你,我以为你死了。”黑子说。
“我和女儿的命是你妈妈救的。”素云说。
“我妈救你,不是叫你抓我的。”黑子斜一眼素云。
“可我是警察。”素云斜一眼黑子。
“我恨的就是你这样的警察,王军打了我妈,你们放了他,反而把我抓起来,他们抢钱,绑架颜静杀人灭口,我为民除害,你一枪打伤我……”黑子气愤。
“你杀了人,就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素云严厉。
“只要你死了就没人知道我还活着。”黑子威胁。
“你妄想,天一亮就会有人进来。”素云警告。
“那我就先压死你。”黑子说着身子欲动。
素云早就警惕,先动,水泥梁歪向黑子,黑子哇地一下又吐出血。
他咬牙托起水泥梁。素云也咬牙托着。
“警察怎么样?告诉你,要死,咱俩一起死。”黑子咬牙说。
平衡被紧张打破,又由紧张实现。
平衡是紧张的僵持。
废墟上,一名战士从一个半人高的洞口钻出来,李国栋问:“情况怎么样?”
“是一个孕妇,肚子很大,里边空间非常小,孕妇双腿压在楼板下,疼得直叫,我已经给她打了强心针。”战士说。
“拿个千斤顶来。”李国栋想一想说。
“连长,里边的汽油味特别重,一定要小心呀。”战士提醒。
“连长,我进去。”小四川自告奋勇。
“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那是个孕妇。”李国栋说。
“孕妇谁没见过,我妈生我弟弟就是我送到医院的。”小四川竟见多识广。
一个战士站在洞口朝里喊:“大嫂你挺住,我们这就救你。”
里面传出孕妇的呻吟。
“连长,我个儿小,方便。”小四川再请战。
“一定要小心。”李国栋边嘱咐,边往他的腰上拴绳子。
小四川提上千斤顶,下洞。
月亮走了,太阳来。月亮